
【流年·痕】生日(征文·散文)
过了五十岁,我就有点害怕过生日了。但由不得我喜欢或是不喜欢,4月29日都如期而至。4月29日是我的生日,母亲十月怀胎,曾因我受过分娩之痛。所以,成年以后我觉得,庆生既是对生命诞生的祝福,更应当是对母亲伟大的讴歌。
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隐约记得母亲会在我生日那天煮一碗面,卧一个或两个鸡蛋,姐弟4人你一筷子,他一勺子,瞬间就会瓜分得一干二净,连汤也不剩一口。那会儿,我还不懂得感恩母亲,只记得母亲见我们分食的目光含情脉脉、心满意足,姐姐、弟弟分享后吧唧着嘴巴大呼“好吃,好吃”,一个个大快朵颐心情畅快。那是我对自己生日的最初印象,五十多年过去了,仍然历历在目。
十八岁生日,我是在大学校园度过的。十多位少男少女聚在一起为我庆贺生日,虽则条件简陋,但加入了叛逆的生机和青春的畅想,在我几十年的生命历程中,每一次回望都令我怦然心动,近些年愈加牵念难舍,怀念同学们真诚无邪、年少靓丽的样子,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二十岁,按老家的说法,是女孩在娘家度过的最后一个整十岁生日。那天,父母做了些菜,准备为我庆贺生日,也让一家大小好好打个牙祭。晩饭时分,我爷爷在小叔叔陪同下突然来了,叔叔手里提着一只鸡和十多个鸡蛋。当时家里没有电话,亲戚朋友间走动,经常有不速之客到访很正常。
父亲问:“大叔(爷爷三兄弟,堂兄弟姐妹对父辈统一以伯伯、大叔、三叔相称),您怎么来了?”爷爷说:“今天是红红生日,她成了快要出阁的大姑娘了,我能不来吗?”爷爷严厉,连父亲都怕他三分。父母见爷爷大驾光临,忙着端茶递水点烟。爷爷把我拉在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二十元钱放在我手里。我不敢接,求援似的望向父亲。爷爷扳正我的肩面对着他,说:“看你爹干嘛?爷爷给你的,去做件新衣服,穿上新衣服,我孙女儿就更漂亮了。”
1986年,奶奶已经去世六七年了,难得爷爷,一个在我们眼里严肃有余的老人,还记得我二十岁生日。那次生日过后,我更加坚信,血浓于水,血缘亲情无可替代,历久弥坚。
我结婚早,22岁就有了儿子。一开始夫妻两地分居,要工作要带孩子,根本顾不上风花雪月。丈夫是个理工男,又在部队呆了二十年,生活节俭从不懂得浪漫。后来养成习惯,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平实的生活。每年除了儿子生日时煮碗面,买个蛋糕,难得因为我们两口子生日兴师动众,从不追求所谓的仪式感。
儿子则不同,自从工作以后,他每年都要赶回来给我过生日,总会邀集二三家好友为我庆贺一番。2015年,我50岁生日,儿子专程从广州赶回南昌,并送给我一块他在澳门精挑细选的欧米茄女表,大众版机械表。儿子知道我的喜好,曾经我跟他说过,当年他爸爸在福建部队的时候,送过我一块双狮机械表,“嘀嗒、嘀嗒、嘀嗒”的声音曾陪伴我度过一段艰难的日子。那块表后来停摆了,我一直没舍得丢。有时翻出那块双狮表,跟儿子聊天,儿子记住了我说的话,机械表有声响,也有份量。确实,经过岁月的淘洗,保留下来的东西,都是沉甸甸的。
2019年2月17日,孙子出生。4月28日,儿子儿媳带着孙子,经过千里跋涉居然回来了。我有过担心和阻拦,但儿子主意已定,并得到了儿媳的支持,最终成行。那一天,我和丈夫坐卧不宁,巴望着时间快点过去,半是急切,半是担忧。想想孙子出生才不过70天,儿媳生育过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十分内疚,不停自责。儿媳一路拍下孙子酣睡的照片,发给我们看,让我们放心。在纠结中经过十多个小时的等待,终于接到信息:我们下高速了。我和丈夫激动得手足无措,急急忙忙冲下楼,想起来炉火未关,我返身回家,关了火,跑去小区门口迎接。
打开车门,小家伙睡得正香。不容我上前,爷爷就拉开车门扑了上去。丈夫顺势解开安全带,把孙子抱了下来。我凑上前,孙子的眼睛闭着,被强光刺激转了转眼球并未睁开。粉嫩的小脸,细微的绒毛,在夕阳之下泛着红光。他的小嘴抿着,全然没有出生时占据脸庞二分之一还多的样子。
事后儿子告诉我,这一趟走得不容易,比平时多花了三四个小时,光服务区就进了七八次,要喂奶、换尿不湿。
其实,孩子小,出门不容易,我是有体会的。当年儿子出生四十多天,他爸爸要返回部队。我们一家三口先是由我姐夫开车送到鹰潭,我同学找关系好不容易买到两张硬座票,并把我们送上车。鹰潭到福州并不远,但当年的绿皮车“哐当、哐当、哐当”走走停停,花了十多个小时。我们带了两旅行袋尿布,一路换一路扔,到了福州已所剩无几了。后来是怎么转车到达连队,我记不清了,只对下车时我的两条腿肿胀得迈不动步子,还有些印象。
儿子儿媳如此有心,委屈孙子,难为自己。见到他们我有些语无伦次,我把孙子搂进怀里,埋下头,泪水哗哗地流。
2020年春节,儿子儿媳邀请奶奶叔叔姑姑几家子去广州过年,突发疫情使这场期待了很久的相聚泡汤。奶奶和姑姑一家在武汉,大家庭所有人都经历了一场煎熬。武汉疫情过后,奶奶身体大不如前,行动越来越不便,大家商定利用五一节放假去看她。那年生日,是儿子工作后第一次没回家,虽有些失落,但也为儿子孝老尊亲的举动击节点赞。毕竟婆婆年岁大了,她更渴望亲人团聚,更渴望见到孙子、重孙。
原以为,武汉疫情会是一个终结。二三年时断时续,不曾想2022年春季多地暴发,除深圳、吉林、上海等地外,南昌形势也不乐观。从3月16日南昌疫情暴发以来,经过无数人的努力,4月25日终于摘星,但行程仍然受限,跨省流动更是连想都不敢想。母亲和姐姐弟弟在老家铅山,虽说是本省,目前南昌社会面已经“清零”,但万年连续几天又报道多起阳性病例。铅山和万年同属上饶,回家的路也行不通。
儿子已经提及我过生日的事,母亲也打来了电话。丈夫说我过生日,他去买个蛋糕。我说:不用了,两个人不热闹,也吃不完。这样的时候,想到那些仍在奋战的“大白”们,想到那些在重灾区顽强生活的同胞,想到党和国家“生命至上”不惜一切。对我而言,错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与将来拥有无数个美好的日子相比,一点也不觉得遗憾,一点也不值得叹息。
我的生日,本该是感恩母亲的日子。但目前疫情还未消散,甚至日益迫近。我与母亲分隔两地,对母亲,我除了反复叮嘱她少出门,加强自我防护外,什么也做不了。好在有姐姐、弟弟在身边陪伴照顾,母亲没有忧惧,我也就放心了。
更何况万年出现疫情后,铅山已经开始核酸检测了。有强大的祖国做后盾,守护人民生命安全早已成为第一要务,我其实也是被守护的一分子。天灾无情人有情,有祝福,我的生日就该呈现出它最美好的样子:温暖,并充满希望。
子青,生日快乐,福寿绵长!
祝贺老同学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温暖的文字记录,让生活变得美好而有意义。
祝福姐姐一家,祝姐姐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