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花】那花那草那些鸟儿(散文)
4月1日开始,我的住所被封闭做核酸检测,我报名当了志愿者,负责小区的巡逻。本想着四五天就可以结束战斗,没想到这一巡有点像巡天的感觉。
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区里,感觉走过了四季。原本稀稀拉拉的草地,渐渐染上了绿色,那绿色中又缀上了白色、黄色和紫色的花朵。走着走着,那花那草在慢慢茂盛,终于漫过了一楼人家的窗台。
我原来都不太注意那花儿那草,更不知道它们的名字,统一称之为野花儿野草。有一种野草,长得有点像油麦菜,原本也见过,只一尺多高,虽挺拔但不强壮。现在这草却从密匝匝的黄杨树球中拱出,并舒展开大叶,开出黄色的花,花儿谢后又结出白色毛球。有人以为这是蒲公英,其实它叫苦苣。我小的时候,父亲为了完成带领全家吃忆苦思甜饭的任务,带我在空四军司令部大院里挖过这种野菜,当时我们叫它苦苦菜。现在流行吃“野”,苦苦菜当然能够以田间野菜的身份登上餐桌。其实,苦苦菜在我国餐桌上的历史不但悠久,而且还很雅致,诗经《唐风·采苓》中有“采苦采苦,首阳之下”的诗句。同时,苦苣还是一位中药,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蒲公英也有白色的毛球,无论风吹到哪里,它都会孕育出新的生命,这便是蒲公英的“诗和远方”。与苦苣一样,蒲公英既可以当野菜吃,也可以入药,《本草纲目》记载,蒲公英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的作用。
封控期间,人们的食物特别是蔬菜越来越匮乏,于是就有人着着夜色潜入竹林去挖笋。一次巡逻,正好撞见一个刚从竹林中钻出来的老伯,他像偷了生产队的东西似的,想钻回竹林。
我连忙喊住。
他见我没有“抓”他的意思,就说,没菜吃,挖点笋。
我说,竹头这么细,这笋剥了皮还有肉吗?
老伯说,呒没办法,天太黑,只能挖笋,白天价,还可以采采香椿头。
我“嗯”了一声,没太在意。
第二天做完核酸,顺便在小区里走两步。
那位挖笋的老伯叫住了我,阿弟,我带侬去采香椿头。
老伯和我来到了树林,因为是在树下,里面的草并不多。老伯找到几株小树苗,折下嫩芽,说,这就是香椿头,哪能吃侬晓得哦,炒蛋。
我推开口罩,果然清香扑鼻。
我问老伯,阿拉把伊嫩头折掉,这树不会死吗?
老伯说,不会,伊还会再长交关来咯。
于是我就折了一小把香椿嫩芽。
回家弄了个香椿炒蛋,吃后满口余香。
我在巡逻时,对着那片采香椿头的树林看了半天,总觉得这树不像是香椿,因为我在秋天分明看到树上开的是小灯笼似的黄花,而香椿花应该是白色的小碎花。于是借助软件一查,哇!是栾树耶!栾树的嫩芽能吃吗?
栾树芽又叫木兰芽。传说代父从军的花木兰带兵征战时,在北京山区找到了栾树芽可以充饥。后来人们就把栾树芽称为“木兰芽”,并成为京西的一道名菜。
小区的行人少了,那些鸟儿也从树上落到地上,在路中间毫无顾忌地觅食,俨然就是这里的主人。我巡逻时遇到它们,都是蹑手蹑脚走过,生怕惊了它们。但它们并不领情,慢慢走了几步,还是一拍翅膀飞上枝头。
我们小区是园林式居住小区,绿树花草,连成一连,是鸟儿的天堂。每日天还未亮,鸟鸣音乐会变拉开了序幕。斑鸠是一位资深乐手,诗经中的“关关雎鸠”就是它最早的节目单。它是定音鼓手,始终以“咕咕咕”的叫声控制着乐队的节奏。白头翁仗着有一头白发,便倚老卖老地抢了第一长笛的交椅,吹奏着乐曲高音部分的主旋律。乌鸫身穿一袭黑色礼服高傲地登场,她的歌声高亢而婉转,还能唱出美妙的跳音,是乐队中的花腔女高音。树麻雀、白鹡鸰、观音鸟等组成合唱队,虽然各个歌技出众,但没有指挥,唱出的歌声参差不齐,说好听一点叫“此起彼伏”。这个乐队的所有成员都乐于奉献,每天连演十几个小时从不知疲倦。
我每天在这里巡逻,与其说是在执行任务,不如说是在鸟语花香的音画中散步。
人们在驻足中等待,万物却没有停止生长。
花开花落,天晴天雨,都是自然的造化。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用凭自己的好恶和喜怒去试图改变时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