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抱团取暖(散文)
我在南疆的A市生活居住过几年,那里物产富饶,环境优美,民风淳朴,是一个特别能养活人的地方。
我居住的小区门外,就是A市最大的公园。早晚外出散步闲逛的人,一般都直接走进公园。绕过一段湖岸,是一个很开阔的大广场,叫“国旗广场”。广场的一侧,又是一个“健身广场”,有各样健身器材,周围有茂密的枫树,树下有几排供人乘凉休息的长椅。
一日午后,家里闷热,带上外孙女去公园,坐在枫树下的长椅上乘凉。我时不时喊叫外孙女不要乱跑,就在我周围玩。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黑黑的寸发,白白净净的脸庞,上身穿一件白半袖,短裤。站在我面前,微笑着问我,听口音,像老乡。你是阿达人?我站起来说,我是甘肃平凉人,你呢?那人哈哈一笑,直接握住我的手,拉着我一块坐下说,老乡老乡,我也是甘肃平凉人。
在遥远的西域,老乡见了老乡,要说的话自然就多了,谈话间,我知道了他是干部,离退休还有几年,患了脑梗,治疗休息一年多了,病情基本稳定了,老婆还上班,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锻炼调理自己的身体。
认识的这位老乡,几乎天天见面,一日上午,我看见老乡侧面坐着一个女人,年龄不大,齐耳的短发,皮肤粗粗的,脸上还有几处黑痣,天蓝色的上衣,斜挎着一个棕色包包。他俩都没有觉察到我已离他俩很近了,那个女人的右手轻轻“啪”一下,打在我这位老乡的后脖颈上,说,这两天可能又没有守住嘴,怎么肉又多了,哈哈。老乡看见我来了,连忙起身拉我坐下,脖颈上刚刚挨了一巴掌,有点不自在。我连忙打圆场说,今天把尊夫人也带来了?你老两口还挺和谐的。他说,不是老婆,我们是病友。她是重庆人,在一家国企上班,她得的半身不遂。我说,哦,住院时认识的?他说,不是在医院,就是在这公园认识的。他给那个女的介绍我,说,这是我的老乡,也是甘肃平凉人,最近才认识的。
我连忙向那女的说,抱歉,失言了。那女的说,没关系的,我们在一块,时间很长了。其实从年龄上,我也看不像是夫妻,只是那亲切的一巴掌,使我误判了。
老乡说,我们这公园周围,几十个小区。我们这些能在外面走动活动的重号病人要十几个,都是脑梗,心梗,半身不遂一类的病。经常在一块锻炼,聊天,互相了解情况,互相倾诉,互相倾听,互相宽慰和鼓励,我们时常在一块,有时互通信息,互相帮忙,真的和家人一样。
出于礼貌,和老乡说了很多。我主动问了那女人的病情,家境以及治疗情况。儿子上大学,丈夫在人社局上班,回家所有的家务活儿都是他做,忙得焦头烂额,什么也不让她做,叫她专门养病。她又说,我这一病,他真正苦了。我说,既然病了,就静心养病,不要多想。
一天下午,我又去公园,就在前几天我和老乡闲聊的那里,坐着很多人,长椅上坐的,小板凳上坐的,大家都说说笑笑的,气氛很好。我的那位老乡,看见我来了,连连招呼我坐到他身边,我前几天认识的那个重庆女人坐在对面,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并给那些在坐的人介绍我,说,这位是老李的老乡,也是甘肃平凉人。大家都示意,相认。老乡给我前几天己经说清楚了,他们有一个病友圈子,眼前这些人,就是他们的病友。有几个人身边放着拐杖,水壶,天很热,但有些人还是穿得比较多。
有一个人说,老庞今天怎么没有来,有人说,电话上说,今天有点感冒。一个人说,他就是不注意,经常感冒。另外一个人问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大爷说,您老的药还有吗?药不多了,早些给我说,我给您联系买。我低声给老乡说,现在买药都很方便,没有买不到的药么。老乡说,这老人家患的病,用的一样药是进口药,比较难买,要通过熟人联系,从外地买。有一位很年轻的女子说,我用的电磁疗袋,谁想用说一下,我下一次来时带上。对腰,肩,膝关节磁疗效果不错的。
人,往往在苦难中,最能显现出各自善良的一面。他们这一摊儿人,以共同的病难,走到一起,相互怜惜怜悯,相互知冷知热,每个人的家境情况互相都十分了解。有时,病友有一些不顺心的事,就找其他病友们倾诉,病友们给宽宽心,顺顺气,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的过了。有这么一个圈子,是一个能诉说的圈子,是一个能获得宽慰的圈子,也是一个能得到互相帮助的圈子,更是一个抱团取暖,获得精神力量的圈子。他们之间,信任换来信任,真诚对待真诚,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老乡还给我说,人,一旦病了,就有私心了,情感也就脆弱了。有一次,一个年龄不大的女病友,因儿子和儿媳对她的态度不好,在他们聚会时,一下子情绪失控,前前后后的苦水倒了很多,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周围的病友们也都十分难过。大家都好言相劝,多数人都站在儿子儿媳的角度说,也要理解他们,孩子们都工作压力大,家中长年累月有这么一个病人,偶尔脸色不好看,也可以理解,要包容,他们的脸色不好了就少看或者不看,自己给自己留一份宽松。大家一番劝慰之后,那病友心情也稍微舒展了许多。他说,这个病友的脑动脉硬化,最近恢复得很好,基本上能正常生活了。
他们以至他们的前辈,都曾经是全国各地支援边疆的建设者,为边疆建设作出了巨大贡献。他们又以共同的际遇,由陌生到相知相熟,形成一个特定而温馨的圈子,相互温暖。我也被他们深深的感动了。
时间又过去两年多了,我时时想起我那位老乡和那个因病难而聚拢在一起的圈子,他们还都平安吗,他们的病情还稳定吗,还有好转吗,他们的日子还过的愉快吗?
时间,是打开苦难的钥匙;时间,又是关闭苦难的大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那些病友的病情肯定都在不同程度的恢复,直至痊愈。
我也真诚希望他们尽早恢复健康,希望他们往后的日子洒满阳光。
2022.5.22于银川
再次感谢,敬茶,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