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迷失了方向
　　
　　
　　 一大早，莹子在门前用水龙头冲洗着货车，把一层灰冲洗后，便用一条毛巾，擦干挡风玻璃上的水渍。还叮嘱老公严顺:“严顺呀，中午村主任贵凤会带县领导来饭店吃饭，恐怕一桌人坐不下，就准备两桌菜吧。你去菜市场，多买些海鲜肉类，这些领导，口头上要健康减肥，吃什么低脂蔬菜，然而，二两酒下肚，便尽吃大鱼大肉，最后，剩下的全是蔬菜。”严顺见莹子一脸认真，态度果断而坚定，就回答道:“莹子，我家饭店是典型的农家乐，经营已有二十年了，每次，村干部请客吃饭，都说简单些，最后还是满满一桌菜，荤菜会吃个精光，就剩些菜叶菜根了。这么多年来，村干部和我们配合默契，我们早已熟悉了村干部的套路。今天，决不能让主任丢脸，一定让领导们酒足饭饱。”这时，莹子擦完玻璃，就拉开了货车车门，关心地说道:“严顺，上车吧，路上注意安全。”严顺摸摸口袋，见手机还在，便坐上货车，向县城驶去。
　　 严顺和莹子都是郭村人，俩人是儿时的伙伴，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在高中期间，由于学习成绩不尽如人意，俩人都考上一家烹饪技术学校。通过认真系统的学习和锻炼，俩人学到了一身烹饪技术。毕业后，俩人回到郭村，此时，随着年龄的增长，俩人便有了更深的关系，互相谈起了恋爱。当时，郭村正在打造旅游度假村，村主任贵凤刚刚上任，为了鼓励村民积极响应政策号召，纷纷开办各种农家乐和旅馆。
　　 贵凤虽然是一位女性，但有着超强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没当村干部之前，贵凤是一名小学教师，在教师岗位上，贵凤严肃认真，尽心尽责，为人师表。每当学校开学时，校长知道，贵凤的演讲水平突出，普通话也标准。每次，校长都让贵凤来主持会议，并传达指示和精神。贵凤的每次演讲，都令校长感到佩服和满意，在学校一呆，就是十年。由于党中央的英明领导，新农村的建设日新月异。几年后，中央提出脱贫致富奔小康的决策，尤其在农村，中央又提出要精准扶贫的政策。这时候，每个村委会都缺乏新时代的村干部，于是，每年都有大学生纷纷加入村干部的行列，让新农村建设遍地开花
　　 郭村也不例外，为了搞活经济，不但让新农村的面貌焕然一新，还让村民纷纷当起老板做生意。几乎在一夜之间，各种农家乐饭店和高档旅馆，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
　　 就在这个时侯，郭村新一届的领导班子正在选举中。此时，校长就强力推荐优秀教师贵凤为候选人，上一届的村主任已到退休年龄，他知道校长是郭村的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便采纳了校长的意见，把贵凤例为村主任候选人之一。
　　 而贵凤在这十年教师生涯中，已经和村民建立了良好的老师与家长关系。在这十年中，贵凤把村民的脾气和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在村民眼中，贵凤就是一位称职的人民教师，一位和蔼可亲的知识分子。
　　 这次，贵凤便顺利地进入村主任的候选人之中，通过村民的认真负责的选举，贵凤以百分之九十的选票，当选为新一届的郭村村主任。贵凤被选上的时候，内心激动不已，她走向主席台，向郭村的所有村民宣誓，要积极响应党中央号召，争取在十年里，让全体村民走上小康生活。
　　 贵凤上任后，办事英明果断，雷厉风行，得到了村民的一致好评。这时候，严顺和莹子正好学有所成，正赶上鼓励村民开办饭店和旅馆的策略。严顺和莹子喜忧参半，高兴的是一身技术将大有用途，忧虑的是他们缺乏经验，害怕生意惨淡。
　　 正当严顺和莹子举棋不定的时候，村主任贵凤就找上了门，他俩记得清清楚楚，贵凤开着国产红旗轿车，停在门前，身穿一件粉红色风衣，一头长发，飘在空中，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那种成熟女人的体香，随着风向，让每个身旁的男人都吻着特别舒畅。严顺也吻到了这种香味，这香味好熟悉，好像莹子身上也散发着这种香味，但也有一丝丝的不同，仿佛贵凤散发的香味更有韵味。这韵味，只有成熟的女人才具有，而莹子的香味似乎更纯洁更清新。
　　 贵凤和蔼可亲地说着:“你俩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如果经营饭店，是最恰当的职业了，大学生创业，不但有大学生创业贷款扶持，还会有创业补贴呢，这些优惠政策，对你们的经营，会助你们一臂之力。我对你俩抱有很大信心，你们一定会把饭店经营成功的，老天决不会辜负每个勤奋努力的孩子，你俩大胆干吧，至于办证流程，我们村干部会协助管理部们统一办理的，这一环节，给你们省去很长时间，让你们一心一意把心思花在经营上。”严顺和莹子喜出望外，莹子有些激动，用力掐住严顺的胳膊，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太谢谢主任了，那我们的门面房租在什么地方最好呢？”贵凤把吹乱的头发捋直了，并用力把一头秀发甩到后背，动作干净利落，还细心地回答:“至于租门面房，我们会把你们安排在郭村的村囗，因为，你们是新一代农民，还学了一身烹饪技术，该是你们展示的时候了。等生意红火了，我们就把你们的饭店作为郭村的一张名片，并宣传出去，让全国各地的游客，都纷至沓来，品尝你们的美味佳肴。”
　　 这时，莹子更激动了，竟用力把严顺的胳膊掐疼了。严顺大叫一声:“哎哟，疼死了。”听到严顺的叫喊，莹子才反应过来，心疼地说着:“严顺，对不起，掐疼了吧？”严顺一脸无辜，善意回答着:“没事，只要你开心就行。”这一举动，被贵凤捕捉到了，贵凤见这对小情侣格外恩爱，便又补充了几句:“你俩若成了郭村的一张名片，我们村委还会帮你们把饭店做大做强，让你们真正成为郭村经营户的领头人。”严顺和莹子异口同声道:“谢谢主任对我俩的支持与帮助，我们会用心把饭店做好，争取做到主任心中理想的样子。”贵凤听完他俩的决心，心中连连为他俩点赞。
　　 一月后，严顺农家乐开业了，地点选在进村口的四间门面房，经营面积还算可以。为了鼓励村民向严顺学习，贵凤特意代表村委会，向严顺农家乐敬献了花篮，并放响了烟花，以示庆贺。严顺为了招揽生意，特地欢迎贵凤和几位村干部前来道贺。在喝茶聊天的时候，叮嘱贵凤道:“主任，你们是我饭店开业的第一批客人，一个都不能走呀，我俩拿出手艺，让你们品尝一下各道菜的味道，给提提意见，好让我们即时改正。”贵凤却爽朗地笑道:“品尝一下各道菜的味道，可以，但一定饭后收费哦！因为你们刚开业，什么东西都急需用钱，我们唯一能帮你们的是，经常到你饭店吃顿饭，但前提是必须收费，不然，我们下次还有脸来吗？”严顺听完，觉得在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说:“恭敬不如从命，谢谢领导对我们的厚爱，我们会把饭店经营好的，绝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餐桌上，严顺把擅长的红烧肉和炖老鹅端上了餐桌，大小干部加上严顺竟有十六人，严顺听从贵凤的嘱咐，开了几瓶名酒，并把所有人的酒杯倒满，酒香味扑鼻而来，混和着肉香味，让人食欲大增。严顺端起酒杯，站起身，对着所有村干部，首先说:“今天，我饭店开业，得到各位领导的捧场，令小小饭店蓬荜生辉呀。来，我先敬领导们两杯酒，祝各位前途无量，财源滚滚啊！”说完，严顺仰起头，咕咚一声，一杯酒喝个精光。严顺把酒杯倒立在空中，没有一滴酒水，说明严顺是一片诚心对待客人。于是，贵凤带头站起身，高高举起酒杯，说上一套吉利的好话:“今天，是严顺农家乐开业的日子，我们全体村干部，前来道贺。祝严顺小弟前程似锦，财气冲天，来，我们也喝干美酒，以表诚意。”喝完杯中酒，严顺给各位又倒满一杯酒，此时，是自由活动的时候。大家相互敬酒，酒过三巡，贵凤再次起身，端起酒杯，摇晃着身体，并用右手指着严顺说道:“各位领导，今后，只要村委会来客人，需要招待的话，就把严顺农家乐作为定点餐厅，大伙一定来捧场啊，各位都明白了吗？”大伙都有些醉意了，含糊不清地点头答应着:“请主任放心，我们一定照顾严顺的生意。”
　　 自从村干部这次在严顺饭店吃过饭后，严顺基本清楚了各位村干部的口味，尤其是贵凤，贵凤最爱吃辣，用她的话说，越辣越地道，越辣越有味。严顺在学校期间，四大菜系都有尝试，尤其擅长川菜的辣，和淮扬菜的甜。每次，村委来领导用餐，严顺都会把川菜和淮扬菜各上一半，让客人们根据口味，来品尝佳肴。
　　 除了会做四大菜系，严顺还研究出了饭店里的几道特色菜，排在首位的是粉条炖老鹅，鹅是从村民家买来的散养老鹅，肉质紧实，咀嚼起来回味无穷。第二位是家常扣肉，扣肉选自家养猪肉，把肉先放蒸箱里蒸上半小时，然后放入大锅里红烧，等猪肉皮脆嫩相间的时候，浇上一层辣油，味道鲜美而酥软。第三位是酸菜鱼，鱼是选自金山水库里的野生黑鱼，把鱼肉切成薄薄的鱼片，用食盐搅伴一下，十分钟后，放入大锅红烧，水位越过鱼肉，关键一点，快起锅时，把切好的酸菜倒入大锅，酸菜一定要自家盐制的大白菜。只有这样，鱼里的鲜味，才能充分显现出来。第四位是猪大肠炖白豆腐，猪大肠是选自菜市场提供的食材，清洗的时候，一定把大肠内壁翻出来，去掉肠内的油脂和残渣，洗净后，一定用开水烫一下，让腥味去掉，然后放进大锅里煮半熟，不能太烂，要煮到半生不熟之间，最后放入姜蒜和干辣椒，再加入适量白豆腐，微火煮沸，起锅时，放些香料，一盆肥而不腻，香辣适中的大肠汤烹制成功。
　　 每次，领导请教严顺时，严顺就毫无保留，把烹饪秘方告诉领导们。每次来消费，领导们都能学到一两种烹饪方法，这也是严顺农家乐最吸引顾客的地方。
　　 其中，贵凤最喜欢严顺的烹饪技法， 几乎尝遍了严顺饭店的所有菜肴。同时，也学到了严顺的手艺，她老公刘刚是最大受益者，每天都能尝到贵凤的新鲜菜肴，这也是贵凤引以为荣的事。俗话说，要想抓住老公的人，就得抓住老公的胃，不然，刘刚为啥都听贵凤的，是个名副其实的模范丈夫。
　　 二年后，严顺和莹子结婚了，并有了他们的儿子。饭店生意让他们经营的风生水起，人财两旺，这不，今天又接到贵凤打来的电话，让莹子中午准备两桌菜，还叮嘱了一声，多准备些蔬菜，要以蔬菜为主，因为是工作餐。其实，莹子和严顺知道，这是领导的官腔，其用意是不让浪费，不能高消费。然而，每次上菜，实际都上了大菜和特色菜，酒足饭饱后，盆里的大鱼大肉吃个精光，就剩些菜叶菜根了。莹子摸清了领导的套路，每次，让严顺买菜，尽买大鱼大肉，活鸡活鸭。这些购进的食材，被莹子和严顺烹制成美味佳肴，让食客们驻足停留，不忍离去。
　　 天刚亮，严顺开着货车去了县城菜市场，看来看去，严顺发现一个特点，野生的食材较少，每次，来菜市场，问遍了所有菜贩子，都摇头说没有野鸡野鸭，也没有野猪野鱼。严顺每天都扫兴而归，严顺和莹子心知肚明，现在家养的鸡鸭鱼肉已被常客吃腻了，尤其是郭村的领导们，两三天去一次饭店，家常菜，特色菜已厌烦了。每天面对熟悉的味道，让领导们都没了食欲，于是，纷纷提出意见，让饭店改变食材，最好是野生动物的肉，才能让饭店再次兴旺。
　　 问题是，政府部门对野生动物的管理特别严厉，早有了野生动物保护法，条例规定，捕杀野生动物会触犯刑法，罚点款是小事，弄不好，蹲大狱就严重了。这条红线一直困绕着严顺，使他既担心又害怕。担心的是饭店生意走向冷淡，害怕的是捕杀野生动物会犯法。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严顺和莹子睡在被窝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漆黑的窗外，严顺唉声叹气道:“莹子，我们的饭店要想长久开下去，必须豁出去。”莹子转头看着严顺，尽管屋内漆黑一片，但莹子能听到严顺的心跳声，带着一种急促的喘气声。莹子竟喊出声来:“你疯了，这是铤而走险，会犯法，甚至会坐牢的。”莹子瞪大了眼，一脸惊慌。
　　 其实，严顺知道捕杀野生动物的后果，但对于他，如何捕杀是小事一桩。严顺从小生活在鱼米之乡，小时候，早已学会了在河道里捕鱼捉虾，学会了在夜间诱捕野鸡野鸭。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法来约束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去捕杀野物，如今，饭店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他很想突破红线，去重温儿时的经历，偷偷去捕杀野生动物。
　　 严顺嗓子里有些干涩，估计是紧张引起的，便用力咳了几声。黑暗中，用手抓到了垃圾桶，吧唧一口痰，吐进了垃圾桶内。莹子有些动摇了，便试探地问道:“严顺，捕猎都在夜间，你深夜去捕猎，是神不知鬼不觉呀？你相信侥幸会躲过法律吗？”严顺又坐起身体，伸手在床边的桌子上，摸到了茶杯，喝了几口润润嗓子。就回答道:“莹子，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看看是否容易捕获猎物。”莹子在黑暗里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意了，便闭上双眼，随口答应道:“好吧，明天我去买电瓶和电网。”莹子也清楚，捕猎的工具有哪些。因为严顺经常和别人聊这些话题，知道捕杀野猪用电瓶，捕捉野鱼用电网。深夜了，严顺见莹子已睡去，轻轻用手捅了一下，见莹子没回音，也只好闭眼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