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下雨躲进堰塘里(微小说)
一
王强是个农民工,很实在的一个人,也没什么技术专长,为了妻儿老小,为了早日摆脱贫困,走上致富之路,他就在离家不远的城市工地里,干些挑水泥、背钢筋、拌混凝土的重活。脏活累活他不挑,只要能挣钱他就干。因此,他每月也有好几千块的工资。
所有的活中,要数挑水泥是最累的,每包一百斤的水泥,袋子不撤开,两个袋子挑上肩爬楼梯,或三五层,或十多层,有时候一天几十趟。这些年,他就是凭着父母给他的好身板,凭自己年轻的蛮力劲,凭自己的那份责任心,努力坚持。他这台肉身机器经常都是在超负荷运转中,将自己的劳力发挥到极致。
工地附近有一所学校,也是每年高考的场所。这不,高考时间又到了,为了给莘莘学子营造安静舒适的考试环境,包工头说放假三天,这让他喜滋滋乐颠颠的。已经半个多月没休息了,早已是疲惫不堪。每天高强度的劳作,就是铁打钢煅的身体,时间长了也会垮掉,这次终于可以休息几天,养精蓄锐了。
老婆李燕守在家里,田地种得少,主要是管管家,种种菜园,接送孩子上下学,公公婆婆都还年轻,不用他们管。李燕心疼自己的男人,也知道王强的性格,他是从来就闲不住的,因此,家里仅有的那点事尽量一个人干,从来不给王强留着。即使他回家了要干,也只安排他看好孩子,逗着孩子乐乐。
这次回家,李燕便提议:“我们有一段时间没回娘家,今天回娘家去,看看爸妈。”王强欣然同意。
二
王强丈母娘家也在农村,骑摩托车半个多小时便到。他们一早便将孩子送到了幼儿园,然后买了些礼物,径直往那里去,他们只要赶在孩子放学之前回家就可以了。
当初,王强的岳父岳母就是看上了王强这个勤劳朴实,踏实肯干,不会花言巧语的年轻人,觉得他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闺女嫁给他能当家做主,不会太受累。李燕也是如此认为,过日子嘛,哪有那么多甜言蜜语、花前月下,踏实可靠就行。
王强每次到丈母娘家也是见活就干,还捡重的挑,从来不用吩咐,岳父岳母很是喜欢,也习惯了他这样做。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确实太累,人也明显瘦了一圈。今天一到,也就不客气,便打开电视,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找到好看的电视剧,歪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看了起来,再也不想动弹。李燕母亲听说女儿女婿回来,杀了只鸡,炖了猪蹄,李燕一到,便去厨房帮忙,在母亲身旁转来转去,还不停地说着亲热话。
三
昨晚,噼里啪啦下了一晚上的大雨,还好,今天雨已停,天气转好,只是路面还很潮湿,好在都是水泥路,路并不难走。不过,来的路上有好几处都有截断的树枝躺在路旁,低洼路面还有积水有淤泥,平时水流量不大的沟,此时还是满沟的浑浊泥水往下翻滚,最低处的田仍被洪水覆盖着,青苗泡在水里,估计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完全退出。
王强的岳父也是个勤劳踏实的庄稼人,尽管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耕种了好几亩田地。一早,他便到几块稻田里去排水。还好,他的田埂比较结实,没被大雨冲垮,只是田里的水稻大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那些青绿色的尖尖拼命昂着头,追赶着光亮。他看看上面田里还有较大的水往下流,又把自己田里排水的口子挖大了些,找个块大石头稳在田埂边加固,然后,又顺路到几天前种的芝麻地里看了看,清理淤泥,将沟给疏通了一下,才回家。
早饭已熟,李燕父亲看着一桌子的好菜,觉得不喝点酒,还真对菜不住,于是嚷嚷着拿出好酒来陪女婿,说王强干苦力实在太辛苦,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应该喝点酒,多吃点肉,好好补一补。其实,王强很少喝酒,也不太会喝,今天老丈人如此,盛情难却,不能推辞,便整了一小杯。老丈人酒量大,不过今天他也没敢多喝,他说吃完饭还得到山坡下的玉米地里去看看,还不知玉米损坏成啥样了。
放下碗,老丈人交待他老婆子,千万别给王强安排事,让他休息,然后背着锄头便出发到玉米地里。不到一袋烟的工夫,便听到他在外面着急地大声喊话:“李燕她妈,这就不得了,这就不得了啊!山坡下的玉米被水冲了好大一片,足有两分多地!那个流水沟已被山上冲下来的泥土给填平了!”
李燕妈连忙答话:“那赶快把水撇出去,把土挖上来,你还回来干嘛?”
“你以为就几锄头可以解决的事吗?那个沟填了十多米远,堆积的土起码有十多个立方,那是一口气能完成的?我回来拿工具!”
李燕妈长叹一声:“这老天爷真会整人!”
李燕和王强都听得明明白白,相视苦笑,咋办?下雨躲进了堰塘里,没办法!只好拿起工具去修地、抢救玉米,赶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