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
　　
　　 我最先想到的是柳树
　　 常年累月在河边弯腰，作揖
　　 一副轻飘模样。但我觉得
　　 黄鹂儿落下的叫声很有份量。柳叶的思绪
　　 随意就从江南行至关外
　　 而树下钓叟的鱼钩，轻轻一拉就扯了树荫
　　 往水面低垂
　　 我又想到自己每次从河边经过，总感觉
　　 浮萍与我有难以言诉的关联
　　 一个在水面漂浮，一个在人间游荡
　　 它们替我摊开手脚
　　 使我的窘迫不那么明显
　　
　　 ◎偏差
　　 就是寻常镜子，不知不觉用了十几年
　　 阿波罗卫浴的品质确实不错
　　 擦拭后和新的没什么两样。但里面的女人
　　 越来越陌生。
　　 只要出现她的影子
　　 卫生间就弥漫着模糊的颓废气息
　　 她一伸手，左右就倒置
　　 整日惶恐不安。左右真的很重要
　　 很重要。就像前后上下，轻重黑白
　　 昼夜生死
　　 她必须区分。可双手空空荡荡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呢
　　 现在去了哪里
　　
　　 ◎漩涡
　　 不会凫水。因此避开江河，池塘
　　 甚至一些小水洼
　　
　　 “你见过水怪么，它一定存在。
　　 昨夜又穿过我的身体引发一场海啸”
　　
　　 每个清晨她瘫在床上，觉得自己像一条死鱼
　　 但她固执地决定身后一定水葬
　　
　　 故乡的海。
　　 多年来一直有稳定的潮汐
　　
　　 ◎对称的喜鹊和非对称的乌鸦
　　
　　 它在不同枝头跳来跳去
　　 我说的是喜鹊。也可能是一场春雨
　　 一个有钱人刚离开他的小情人
　　 这些身揣甜言蜜语的家伙被潜规则恩宠
　　 放心大胆占据窗户，门楣，一些故事梗概
　　 各种吉祥的前沿。其实很少人
　　 能够分辨它的叫声和花翎
　　 所有杜撰来自合拢的一本旧书
　　 而那只黑鸟，背负多年无辜
　　 一直被指责，从西方带着凶信赶来
　　 或许是因为长喙啄食腐败的气息
　　 或许是人们看到数万羽翼掠过阔叶林
　　 落日正向西边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