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槐花庄园(散文)
一
承包荒山,想在山上做点什么的我,总是信心百倍的样子。
安居下来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算先打一口井。因为离有井的人家都很远,去打一趟水,要穿山径过曲折山路,太不方便了不说,说不定还会招人烦的。自己新来乍到,别人家里的狗儿鸡儿也不熟悉,去打水,少不了惹得鸡飞狗叫的。那多不好意思呀,不如自己打一口井吧,方便自己也方便别人。
这想法一说出来,就得到了老公的支持,他连连拍手说:“太好了,就该是这样子的。你又要干这又要忙那的,用水多呢。”于是,我没再多说,便马上去找打井的人,先打出一口井来,才是最要紧的。
山里住着种草药的山杏婶,人朴实又能干,只是男人得了病不幸早去了,家里靠她拉扯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孩子都还小,正是用钱时候,大儿子一直在上学,上完中学又要准备考大学,够山杏婶受的。如今山杏婶也岁数不小了,看山的老乔总是对别人说:“山杏呀,没人敢要!她这犁太重了,拉不动呢,两个儿子嘞,一个要上大学了,一个还在念初中,早嘞。”
山杏婶知道我们承包了此处的大部分荒山,又见我们就此安营扎寨了,别提多有高兴了。她没事就跑了来,和我说这说那的,我说要先找些帮手,真的干起活来,现在的人手还是不够呢,她热情地一口应了下来。听说我要打井的事,她更是兴奋地说:“你打了井,我就来你这儿提水,不去老周家提水了,省得他家老太婆总是抱怨呢,嫌我骚扰她的安宁呐。”我连连应允,“随便提水,我不怕打扰的,我还想听听你们老家的风土人情事儿呢。”山杏婶还说了,打井的时候她要来帮我做做饭烧烧水,招待招待那些来打井的人。她就是这样热情的,谁都知道,她总是说:“别人家有事主动去帮忙,自己家有事时,不用叫,别人就会主动来帮忙了。”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联系好打井的人带着工具,早早地来到了我这里。山杏婶帮我找好的附近山下村庄里的几位年轻人也来了,有男有女,都是清清爽爽的,一看就是做事利索之人,看着我很满意。山杏婶问我咋样,我就点头说:“都可以的,不过是一起做点事情,只要不偷懒耍滑就可以了,不惹是生非,也没什么太大要求。”
山中多杂树,到处都是这树那树的,其中槐树最多,再就是梧桐、柳树、榆树、杨树等,还有一些玉兰、木芙蓉、紫李等各种花树花树以及桃树、杏树、梨树和枣树等果树。我喜欢那些开花的树,更喜欢那些结果子的树,想想春天一树花儿,秋天一树果子,真是美极了。不过,因为周围槐树占了大多数,我顺口就取名叫槐花山庄吧。
我这样一说,来打井的人先是赞叹:“这名字好呀,一听还以为来到了仙境。呵呵。”有一个打井人姓何,别人都喊他何老等,我有些不解其意,又不好意思问。我先介绍说:“我叫葳蕤,你的名字有些奇特呢。”他看出来我的疑问,就毫不隐瞒地说:“你是想知道其中的意思吧,那我就告诉你。”
老何还没开口说,一起来的老庄、老秦、小彭他们三人,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说起来。原来是老何年轻时,有人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女方叫小花,又要彩礼又要东西的,老何没少花钱。不过,老何的娘见小花长得很秀气,人也勤快,心里就乐开了花似的,感觉说上一个好媳妇,花钱也值得了。
二
老何很快就结婚了。他娘更是天天乐得合不拢嘴儿,逢人就夸儿媳妇好。
也确实是呢,小花平时没言没语的,也不爱说话,只顾忙这忙那的。但是她总是闷闷的,好似有什么心事似的,老何以为是她刚结婚不太熟悉,以后慢慢就好了,也没有多了解。爱情来得突然,结婚结得也这么匆忙,就像闪婚一样。谁也没料到,婚后没有多久,这个漂亮又能干的小媳妇偷偷跑了,而且一去就没再回来。这对老何的娘打击太大了,她一病不起,竟然没几年就离世了。这事,对老何打击也很大,因为老何是拿出真心来对待小花的,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一伙专门骗婚的。老何那时还是小何呢,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却总也忘不了小花——那是老何的初恋,也是他唯一的女人。其实那个叫小花的女子也是受害者,无意之中参与了这段婚骗,她不是自愿的。至于其中的细节,别人并不了解,老何不说,别人也就没有往下细问。
然而,这场婚变害苦了老何,错过了年龄,也错过了恋爱的心情。以后老何没有娘,也没人再为他操持婚姻大事了。他自己,也没再恋爱过,更没再结婚。人们问他,他就说:“等等吧,再等等吧。”时间久了,人们就会说:“老何,你老是等等,再等等,你等什么呢?”
是呀,等什么呢?别人无从知道,只有老何知道。于是,老何也就成了“何老等”了。这么一说,把个山杏婶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旁的老乔开玩笑说:“不如别再等了,把山杏配给你,我看挺好的。你们年龄相当,性格也差不多,也不会出现骗婚一说。”
山杏婶一听撂下脸来说:“他乔大爷,不带这么开玩笑的。我儿大女大的,可经不起呢。”
“这有啥嘛!你没男人,他没老婆,又不犯法,只要你愿意,他愿意,谁管得着呀?”老乔看着山杏婶接着说,“我回去叫我家的老婆子你们的乔大娘来帮你们说媒,准备好猪头肉呀好酒好菜哈,她爱喝几口呐。”说完便背着手往他看山的小屋子里走去。
人们听着哈哈大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老庄嘱咐老何不要不当回事,该准备的就得准备,到时候,我们这些人都得去作陪,一个也不能少。说这话时,山杏婶早就羞得跑去我的小庭院里,卷起衣袖帮我忙起午饭了。
打井这件事,不容易呢,也是个技术活。我选的地方,他们看了看没有选中,选好的地方好在离我说的地方不远,隔着一棵槐树,在一棵老槐树的左前方,挺好的。以前每次提水路过这棵老槐树,累了也能坐在槐树下休息一下。这以后一定有来山上过路的人,到时候也可以乘乘凉、提点水喝一喝休息一下。
三
打井的人当中数老庄的年龄最大,他五十多岁了。他说,这打井可不是随便打的,说道多了去了。他慢吞吞地吸了一口烟,稍作休息,就和我拉起呱来,“葳蕤,打井可是有说到的,就拿这风水学来说吧,水井与住宅的距离最好在9米以外,否则不行。”
“为什么呢?咋还有这说道?我不明白嘞。”
“在风水学中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嘛,说是‘损伤宅气不旺人’的,因为井水为阴水,既然属阴,就不是什么好物呗,对人的身体大有伤害的,要知道人是喜阳不喜阴的。”
他猛吸几口烟又说:“据说呀,大门忌正对水井的。是不是没见谁家门口正对水井吧?”他没说完,老何说:“是的,老辈人常说,住宅的大门忌正对水井,容易导致住户家中生出些怪病嘞,这病那病,不好医治。葳蕤这里是山庄,不太忌讳那些的,但是还是偏出一些有好处的。”
老庄掐灭烟蒂,笑着也说:“水井的位置,也忌在屋宅的子、午、卯、酉四正位或东南西北及东北西南的对角线上。说来都是忌讳的事儿,打井的人要说明白,主人家不懂,或是偏不听,也没有办法,现在都是什么时代,没有人再信些那个,但是还是讲究点好吧。”
我听了算是长学问了,真是哪一行都有哪一行里的事,我不懂的太多了。几个打井人都很健谈,闲下来,就说这说那,我很喜欢和他们聊天,山南海北,听着好新鲜……
山间的槐花正是盛开的好时候,我说这里的槐花好甜,总感觉比别处的甜得多呢。他们说:“这里的井水也会甜的,因为这里在山上呀,山上的水没有被污染。而且这里的人家又稀稀拉拉得少,在山间空气好,地理位置好,准甜呐。”
几天后,他们就把井打好了,我付了工钱,他们就要去别处去揽活干去了。
到了晚上,我将老何他们几个打井人留下吃完工酒,老乔夫妇也被我请来了,这些日子,他们夫妻俩也没少帮着忙活呢,再有几位邻居也一并叫来,都熟悉一下。当然,还是山杏婶帮着我做饭烧茶,里外忙活着。
席间,我老公看着井已经打好,很是兴奋,开口闭口地开始规划起园子来,他喜欢种菜,栽树,养花。我说树你就不用栽了,漫山遍野的都是树。老公微微一笑说:“我栽的是果树和花树,蓝莓呀,苹果呀,柿子还有核桃树,再就是木槿、木芙蓉、紫叶李什么的。”我说:“光一个槐花山庄够忙的了,哪还有闲心种这种那的,山庄既要有吃的地方还要有住的地方,所以酒店旅馆一个也不能少。再就是搞好观光旅游,我要好好干一场嘞,何况这井已打好,正儿八经的山泉水呢。”
老公说:“那就更要多栽树,把旅游采摘搞上去,果子树是少不了的,樱桃、李子、杏子、桃子……”我赶紧给他打一个停止手势,不然非把所有果树都历数一遍不可。
山杏婶一听也高兴起来,她也要在她种草药的那块地的地头种几棵花树。老乔笑着看看山杏婶,再看看老何,说:“终于等到了,老何值得一等呀。”乔大娘也说:“是呢,山杏呀,别自己忙了,留点活儿给老何吧,让他去忙,你也打扮打扮,等着做新娘吧。”一句话羞得山杏婶脸儿红红的,不好意思起来。老何也低头不语,痴痴得一个劲地发笑。
这一晃水井打成已经半年有余了。老何一行人虽然离开了,但老何已经和山杏婶确立了关系,大家伙就等着喝喜酒了。
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山庄已经很像个样了,该种的花种上了,该栽的树也栽上了,该建的房屋建好,该养的鸡鸭还有鱼虾也养上了……不知觉山庄开业已经一段时间了,突然老何来到山庄,说他已经和山杏婶领了证,要办酒席了,就选在槐花山庄来办酒席。真是太高兴了。这一天,恰好是山庄开业一周年,这真是喜庆加喜庆,山上山下来了许多祝贺的人,把整个槐花山庄里里外外都坐得满满的。
就此安居下来的我,开始了槐花山庄忙碌的日子。那么与槐花山庄有关的故事,也从此拉开序幕……

佳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