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已到最后的面试阶段了，负责这次招聘的人力资源部部长张纳贤，在一周前已对100多位应聘者进行了性格测试，从中筛选出15位最符合各种不同岗位要求的虎態雀猴狗等不同性格的人选，等待着最后面试敲定正式录用的名单。
　　 公司董事长李重德对用人越来越重视。早在他还是某公司技术科长时，一次，市里组织的行业科技创新前沿报告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主题报告人是业内最权威的马院士，机会十分难得，于是他向公司小车班申请用车送一送自己，谁知几位司机不是要送这个领导去机场，就是要接那个领导的岳母出院，还有一位要替领导去换煤气罐，科长认为的急事在小车班全不是急事，急不急全由官大官小决定。
　　 这些有背景关系的正式工你拿他没办法，可连临时工也不省心，就拿负责公司办公楼卫生工作的总务科招来的农民工老林来说，看到公司领导时工作表现特别卖力，对三楼正副经理和党委书记所在的走廊和厕所打扫得特别干净，坐便器和地砖的瓷面擦得能照见人。而其他科室的楼层打扫得就比较一般，有时上厕所还明显地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许多科员对老林的卫生工作颇多微词，多次建议要换人都未换成。因为二楼总务科的那一层打扫得也不赖，领导和总务科满意，所以其他人说了也没用。这虽是一件小事，但在李重德看来，老林趋炎附势心术不正，今后如果他当上领导，要杜绝这种人前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只知道眼睛向上看的人进入单位。
　　 由于以前的公司由于领导私心太重，用人不当，不干正事的马屁精当道，“千错万错马屁不错”在公司蔚然成风，直搞得公司里有点真才实学能干正事的纷纷跳槽，眼看公司日暮西山一年不如一年的李重德，也毫不怜惜奋斗了20年才当上的技术科长，辞职下海创办了自己的公司，真的当上了自己公司的领导。
　　 由于李重德既重视科技人才，又看重人品，公司的发展日长夜大，成了业内颇有名气的领头羊公司，员工数量也从当初小作坊的区区十几个人发展成了2000多人的集团公司，几乎每年都要招聘大批职工。为把好进人关，还专门设立了人力资源部，部长张纳贤就是他用高薪从一家500强企业挖来的人力资源实操专家，他的一套选人流程和方法深得李重德的欣赏，其他一般岗位的用人他从不过问，只对领导秘书的岗位要插手面试。
　　 每次招秘书时，他总想起多年前参加由马院士主讲的行业科技创新会遇到的那件事：没申请到小车的他，只得骑着自行车急火慌忙地赶到会场，听到会场喇叭里主持人说，欢迎马院士上台做行业报告时，把自行车往停车棚一推，三步并作两步进了会场，等到马院士作了一小时报告后中间休息时，才想起自行车未锁，挂在把手上的包也忘了取。他连忙出了会场，快步走到自己的自行车旁，看到一位二十七八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着一副四方脸的小伙子站在车旁，手里拎着他的那只包，便上前伸手要接过来。那人用带点上海口音的普通话说，且慢，侬说这包是侬的，侬当着阿拉面先把自行车锁好再打开，然后说说包里有什么东西，确实是侬的应物归原主。李重德很服从地按他的要求做了并说了一遍，小伙子才说，阿拉在这等侬有一个钟头了，一看包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科研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等重要资料，失主一定很急，一旦落入小人之手，要把侬急出病来，下次一定要小心。正当李重德要表示酬谢时，转眼间，这个上海小伙子已进入会场，消失在听报告的人群中。
　　 无独有偶，还有一次李重德乘公交车送母亲去医院看医生，请求坐在“老弱病残”位的漂亮姑娘给她母亲让个座，那个姑娘只管拿着胭脂盒翻开盒盖小镜子，一边搽着粉脂一边涂着口红，只当听不见。这时，又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长着四方脸的小伙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手拉着他母亲操着一口上海普通话说：“老阿姨侬坐这里来，阿拉马上就到站了。”直到李重德扶着母亲到了人民医院站下车，那位小伙子也未到他要下的站点。
　　 他常想，公司里每次招聘的人，不管是笔试还是面试，应聘者的答卷都洋洋洒洒，和新华书店里《应聘指南》几乎一字不差，面试时对考官的提问，个个对答如流，早就对招聘的套路了如指掌，各种标准答案几乎都能倒背如流，这试那试只是走个形式，背地里找关系走后门已是人力资源市场的常态，很多单位搞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有把好进人用人这一关。当然，李重德的集团公司能有今天的大好形势，也是因为进人用人关把得不错。
　　 这次招聘15个岗位中，有一位是秘书岗位，所以张纳贤请李重德亲自面试，面试是按笔试成绩由高到低的顺序进行的，前面14位的面试结束后，张纳贤对门外喊：“请最后一位蒯利他进来。”只见一位三十五六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着一张四方脸，操着一口上海普通话的大小伙子说：“来了来了，总算轮到阿拉唱压台戏了。”李重德一听似曾熟悉而又觉温暖的口音，抬头细细打量，突然勾想起他在原公司做技术科长时的两次不期而遇的经历。你对我公司最深的印象是什么？怎样做好秘书工作？面试时程式化的一系列问题一个没提，只是说，“包里有身份证、银行卡、科研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并也用半生不熟的上海话接着说，“把侬急出病来。”那个大小伙子也像电影里地下工作者对接头暗号一样说：“下次侬一定要小心，要是落入小人之手……”然后两人默契地哈哈一笑。
　　 正当大家被弄得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时，李重德站起来走到蒯利他面前，对他来了个热情地拥抱。接着对张纳贤十分坚定地说：“我就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