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班里，各校的语文老师们都在谈如何培养学生的读书兴趣，以及怎样开展读书活动等等，名目五花八门，各出奇招儿，用挖空心思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忽然想起当年读书时的情景，哪里用得着老师们如此大费周章！几十年前，在没有多少读物的洪荒年代，手里能有一本书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简直就是如获至宝。
　　 先说早晨的读书。每一篇优美的散文，每一篇经典的古文，总感觉一遍又一遍地读不够，念不够，好像那每一句话都要咀嚼上百次千次才能享受到其中的纯厚和美妙。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那里的“弥望”、那里的“田田”，曾经像甘霖一样，给我青少年枯燥的世界以温润的滋养。
　　 “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它的干通常是丈把高，像加过人工似的，一丈以内绝无旁枝。它所有的丫枝一律向上，而且紧紧靠拢，也像加过人工似的，成为一束，绝不旁逸斜出……。参天耸立，不折不挠，对抗着西北风。”力争上游的精神，不折不挠的品质，曾经像一面高高的旗帜，招引着我们，不断地向上，不停地前进，至今不倒。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多么美妙的境界！当你一遍遍吟诵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感觉自己也要飘飘乎羽化而登仙了？
　　 这都是要读的，大声地读。读书的时候，人就跟着走到了书里面，那是一个不能与别人分享的世界，是一个充实了你的身心、让你走入更高的生活追求的世界，是一个让你快乐地感受着每天的期盼如期而至时的欣喜世界，是一个滋养了你的灵魂温润了你的精神的世界，美妙无比，无以言表。
　　 再说课外读物。仔细想一想，我们语文老师的昨天，哪一位的语文成绩是仅靠课本得来的？谁没有过数学课上偷偷钻在课桌下看小说的记录？哪里还用得上提倡、用得上搞活动？抢过来的书，恨不得把灯点在被窝里去看。如果书包里没有偷偷地装着一本课外书，见缝插针地掏出来就看，这一天的日子便觉枯燥无味，好像吃饭没有加菜一样，阳光也是没有颜色的。
　　 记得文字第一次被印成铅字的时候去见那个老师，他第一句话先问我：读过哪些书？我一一报上来后，
　　 于是，读。
　　 写出来的东西拿给他看时，他又问：哭了没有？回答：没有。
　　 再去重写。于是，又改又写。
　　 哭了没有？哭了。
　　 好，拿来我看。你只有感动了自己，才能感动别人。
　　 他只有这句话，没有课堂上一条一点的技法，没有耳提面命的指导，没有题型和考点。在读中、在写中，我们的能力不知不觉地、就把我们送到了大学的中国汉语言文学系，
　　 现在的孩子们是不是被过于丰富的物质填充怕了？对什么都有一种抗拒心理，有趣的故事都吸引不了他们。张开眼睛，他们的周围都是书，花花绿绿的，要什么有什么。太奢侈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只有忽略？
　　 其实，细细想来，也怪不得他们，不是故事不吸引人，不是插图不好看，是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从小就要学这学那，放了学还要奔赴各种“辅导班”，玩的时间都被掠夺去了，小考前都要补习、要刷题、要拼命，别说中考和高考了。所以，要想让孩子们多读书，只有给他们空间和时间，否则，只做样子，效果全无。
　　 联想到我们学校的语文成绩，省实南海学校建校时间不长，今年还不到第十届毕业生，但这几年比较下来，只有第一届的学生脑子是最灵秀的。因为他们是第一届，因为没有上一届的成绩压力加在他们身上，上初一的时候，诺大个校园里只有他们的身影在自由地呼吸着山语湖的清新空气，他们在活动中玩，他们在自由中读，到初三的时候，他们已经读过了许多现在的孩子们没有读过的书，他们到初三的时候还保留着读课外书的习惯，一点也不为中考的题型和各种成绩而受干扰，尽管他们开始的时候答题不规范，但只要老师告诉他，训练几次，他全都通了。
　　 现在的学生不同了，上一届考的怎么怎么样的影子一直罩在他们头上，“你们要努力超越”的口号响在耳边，从初一开始，除了必考的读物，其他几乎禁读，动辄没收。试卷上的那篇文章他根本不懂得在说什么，如何让他去运用什么方法去解读？
　　 我只想对语文老师们说，对学校里大大小小的头脑们说，给孩子们点时间，让他们读书吧，少做几道题，因为没有哪一本书是教小孩子做坏事的，却教会了他在课堂上你不一定能教给他的东西。
　　 读书，使人情操得到陶冶，梦想得以放飞。读书，使人思维活跃，聪颖智慧； 读书，使人胸襟开阔，豁达晓畅。
　　 爱读书，是一种美德。
　　 得语文者得天下。
　　 ……
　　 这样的“名言”太多，作为终身学习的习惯也好，作为学科的学习也罢，语文，是非读不可的，他脑子读通透了，数学题理解起来也快。
　　 不久前听得网上讲：一初三毕业生的妈妈，要给孩子找一个数学老师做家教辅导，辗转打听到一位资深的数学辅导老师，电话打过去，讲明了情况及要求，没想到，老师在电话那头的第一问是：小孩子喜欢不喜欢读课外书？这个妈妈莫名其妙：孩子不喜欢读课外书，现在是毕业班了，学习任务那么紧，也没有时间读课外书了。再说，我们这里要补习的是数学不是语文，与读不读课外书有什么关系？电话那端的老师明确道：这样啊，那这个孩子我可能辅导不了，因为他的知识面太窄，思路打不开，辅导也没有效果。
　　 妈妈愕然。
　　 我只想对这位资深的数学老师点赞，并不是因为我是个语文老师，而是因为他的这种理念放之四海皆正确，各学科老师都应该秉持这个理念。
　　 那年带过的一届高三毕业生里，有一个很勤奋的学生，各科成绩都不错，语文成绩也马马虎虎，但就是作文提不上来，他也只能是停留在100分以下。一遍一遍地帮着他分析材料分析立意和结构，也听明白了，可拿笔写就走样儿。问他读过哪些课外书，他说从没读过。我不信，一一列举给他听，他就一直在摇头，然后突然对我说：老师，你信不信，我在初中时就读过六本书？我连忙说：六本也可以啊，哪六本？他回答：语文课本一至六册。我问他：必考必读的名著总该读完了吧？不然如何过的中考？他说：那些名著复习资料里都有简介啊，背就行了。
　　 我被他气晕。
　　 读书，是万能钥匙，喜欢读书了，再学什么，都不用让老师们这么挖空了心思去费周章。如此看来，我的题目应该改为：学习，非读不可。
　　 2022.6.13.山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