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脚步下不能没有诗(散文)
一
无论是早上还是晚上,无论是春花秋月,还是酷暑严寒,散步已成为一种习惯。早上走过,白天一身轻。傍晚走过,睡得很安稳。到了这个年龄,享受生活,大概这就是诗意。
开始上路,应该追溯到2015年的秋天,单位体检,拿到报告单一看,上面竟然有12个“+”号,这表明身体亮起了红灯,有12项指标超标。妻子一脸的焦急,我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怎么么办?思考之后,决定找王宝来老中医看看。王医生退休后被安庆一家药店聘请坐店问诊。我便打车来到安庆。
王医生认真把脉,开了一摞中药,并对我说:“光靠吃药不行,还要锻炼,三分吃药,七分锻炼。”接着笑着指着自己对我说:“你看看我怎么样?我走了几十年的路,现在,我每天早上绕‘光彩’菜市场走一圈,至少有六七千步,可以吧?”我认真地看了一眼王医生,的确,八十多岁的老人,除了头发花白,眼角一丝丝鱼尾纹外,脸泛红晕,精神矍铄,走路步履坚定,铿锵有力,看上去顶多六十开外的年纪。我舒展了眉头,笑着说:“王医生,我听你的,回去就开始锻炼。”
第一次锻炼,是在葛公镇山区,葛公中学西边的留山口。站在初秋的路口,眼前起伏的连山,依然翠绿葱茏,清凉的山风吹在身上感到格外的舒坦。沿山道走着走着,不由得跑了起来,这一跑便一发不可收拾,在山涧里跑,在小河边跑,在村口小路上跑。周末回到县城,又在外城跑,在公园里跑,在尧河大堤上跑。跑回家后,满身湿透,洗个澡,毛孔张开,呼吸清新的空气,浑身舒服得像微风拂过的琴弦那般曼妙。
一年之后,再到安庆“安康体检中心”体检,红“+”八项没了,剩下四项也降了许多。尿酸、血糖、血压都恢复正常。
“生命在于运动”,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而是实践得出来的真理。尽管也有不少人认可锻炼的作用,但能坚持不懈就不是一句轻松的话题。清晨,当人们还沉睡在梦乡之际,炎炎夏日,或许能你起得来;寒冷冬天,鹅毛大雪,你也能起得来吗?一天两天,一月两月,或许你能起得来,一年365天,铃响起床,风雨无阻,你也能做得到吗?一个有病的人,经过锻炼,身体恢复了,或许能做得到,譬如我,依然坚持着。
体检回来,跑步依旧。一个同事邀我爬电视塔。我们一拍即合。500多米陡峭的山路,8分钟冲到塔顶,大汗淋漓,衣服湿透,真是酣畅痛快!不久,被一位医生朋友叫停。医生说:“年龄大了,决不能参加剧烈运动,跑步上山,膝盖要出大问题的。锻炼,运动不当,将会适得其反,你这个年龄,走路、散步最适宜。”我听了,骇然!说:“不爬山,不跑步了,改走路或散步。”
二
通过百度查阅:早上,走路时间因人而异;晚上,饭后一小时才能走路。快走六七千步,慢走一万多步即可。额上、背心渗出微微汗珠就是理想的步子,这样的锻炼就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于是,每天改成快走或散步。步子缓下来之后,就有时间欣赏沿途的风景,或打开手机听听音乐、听听新闻。
原来,收获这诗意还有尺度,步子尺度过大,哪有机会去看风景啊,看来医生是别样深意的啊。
早晨,出了门,离开梅城南门,向北走,几百步就到了新二中,继续向北,是四车道宽阔的柏油马路,马路的东西两边是人行道。隔离带花圃,高树与矮树俯仰生姿。道行树蓊蓊郁郁,遮天蔽日,夏天走路,树荫下,凉悠悠的,还能闻到路边花草的香味,以前也从这里跑步,匆匆掠过,从未感受过鸟语花香。
到了丽山秀水,越过柏油马路,从赤头沿着尧河往上走,清凉的夏风扑面吹来,河边万千垂柳婆娑飘扬,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树间跳跃,呼朋引伴。偶尔,一条青混鱼跃到水边的草丛里打过滚儿,然后扑通一声窜到水中游向远方。
沿河由北向南,是几里人造绿化风景林,林间用水泥砖铺成的人行道。漫步在林间小道,享受着夏日的清凉。
约莫半个时辰,走到林的尽头“左岸”向左转,便进入政府广场,到了这里差不多绕新城区走了一圈。看看手机有六千多步。
政府大楼后面是“法治公园”,公园中间是偌大的草坪,草坪东西两则各修一个花坛,花坛上用大理石修建一条环形休闲小路。路的两旁栽着各种各样的树和一些不知名的花。植被全被绿草覆盖,两个风景如画的花坛遥相呼应。每上一个坛,总想转几圈。
今年以来,市诗词学会的一群朋友,邀我进诗会,教我学写诗。古人云:熟记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有一天,我突发奇想:何不利用散步休闲的时间来背背诗?于是,我下载了李白、杜甫、白居易和毛泽东的诗词。每天一二首,走一圈下来,诗也记住了。诗记多了,情感也变得丰富起来。
见到尧河大堤上的“六和亭”,我便念起李白的《独坐敬亭山》:“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似乎看到作者独坐亭中,满面戚戚,仰望天空,天上几只鸟儿高飞远去,直至无影无踪,廖廓的长空还有一片白云,却也不愿意停留,慢慢地越飘越远,似乎世间万物都在厌弃作者,离他远去,只有敬亭山,相看两不厌。
三
一年冬天,踏着积雪走近梅山,天突然下起鹅毛般的大雪,连绵起伏的山峦笼罩在茫茫大雪之中,我不由得想起“阑干风冷雪漫漫,惆怅无人把钓竿”,“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优美的诗句,让我看到了如诗如画不一样雪景。
阳春三月,登上三条岭,路过一潭碧水,走过一段山冈,穿过一座古亭……举眼一望,无边景色迎面扑来。那满山遍野的梨花,攻陷了整个山梁,我突然想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但眼前确实是梨花竞相开放。“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袅雾香魂暗,凌波素质娇”,不仅能闻到梨花的馨香还能欣赏到梨花的妩媚。
散步,一种闲情逸致的生活,需要多么丰富幽深的内涵,散步与诗相伴,是何等的美妙。
散步,是一种雍容,是一种情怡,是一种陶冶,是一种修行。散步与诗相伴,边走边吟,触景生情,文思泉涌,偶尔也能妙言连珠,是何等的开心。
散步,是一种沉淀,是一种饱览,是一种磨砺,是一种孤独。很多的日子一个人走过。其实,独自走过的日子充满一种淡然。散步需要坚持,需要毅力。散步在思考,在谋略。散步让人发现大千世界不一样的美,让情感升华。李白走出去才有了《望庐山瀑布》之绝唱,马致远浪迹天涯才有了《天净沙.秋思》脍炙人口的诗篇。
散步是脚下功夫,给脚板以慰劳,最好的礼物就是诗。这是我亲历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