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花】长兴骑马(散文)
住在城市的人,很多人都没有骑过马。我第一次骑马是在1985年的12月15日。那年我们组织团员到长兴岛活动。
早年的团员活动大多数是学习讨论、观看电影、义务劳动,比较单调。听说长兴岛有个蒙古村,不去草原就能品尝草原美味,不出上海也能领略骑马魅力,于是我们就去了长兴岛。
星期天早上,在吴淞码头集合,乘双体客轮去长兴岛。
蒙古村在前卫农场的地界里,远远看去,几个蒙古包在大草地上,到真有点草原风光的味道。
蒙古村的招牌节目是骑马,那时候骑马还是蛮稀奇的。
在蒙古村骑马就是一次尝鲜,10元(还是多少钱记不得了)跑一圈,跑一圈大约十分钟,肯定不能尽兴。即便是遛马,对我们住在城市的人来讲也是不可多得的经历。
我原以为踩上马镫就可以一跃跨上,无奈手腿无力,蹬了两下,才爬上马鞍。还没有坐稳,马就开始走了起来。我想学着草原汉子,手勒缰绳,纵马驰骋。谁知这匹马我行我素,你叫“驾”,它不狂奔;你喊“吁”,它也不停蹄。我坐在马鞍上,一开始只觉得有些颠,随着马的步伐加快,颠簸的幅度也在加大,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我绷紧身体,勉强跑完了一圈。马匹管理员是个内蒙汉子,来自呼伦贝尔,说话直来直去,他过来牵住马,说,你怎么骑的马?
我说,就这样坐在马鞍上,脚踩在马镫上。
我还没说完,内蒙汉子就“嗨”了一声,说,我看你上马的样子挺熟练,以为你会骑马。
我说,我是第一次骑马,上马的动作是从电影里看来的。
内蒙汉子说,骑马的要领很多,在这儿只要记住一点,就是屁股不要坐死在马鞍上,脚在马镫里不要套得太深,屁股稍稍抬起,这样就不会磨屁股,也不会感到特别颠。
就这么简单?
内蒙汉子说,在这儿骑马这一条就够了。
我说,那我再骑一圈。
我再次出发,内蒙汉子在身后喊了一声,马跑起来你就站起来。
按照内蒙汉子说的,骑起来确实不怎么感到颠,马也似乎听我话了,我“驾”了一声,那马居然跑了起来,我的腿也渐渐立直。马跑得越块,我的腿就蹦得越直,最后几乎是站着跑到了终点。
后来,我又骑过很多次马,时间最长和最危险的是在四姑娘山的海子沟,那次是在海拔3000米的高山上骑行,最危险处离悬崖边缘不到一尺!我按照长兴岛内蒙汉子教的方法,不但骑得稳,而且不觉得很累。同行的好友毓敏——77级恢复高考的首届复旦大学高材生,一个地地道道的文人,回来时成了“马肚下”——整个人差不多要掉到马的肚子下面,只靠着双手仅仅抱着马的脖子。后来他说连续骑十个小时的马,屁股实在吃不消了。
在景区门口,我牵着马略有点得意地对马老板说,我骑得还行吧!
马老板的一席话却给我泼了一盆冷水。老板说,我的马都是驯好的,它是不会欺负人的。
马也会欺负人?
马老板说,当然,当你走到它身边,它就知道你会不会骑马。你越不会,它就越不听的话,越欺负你。
我想起了在长兴岛骑第二圈时,那马为什么会听我的话。
马老板接着说,我这马,只要你上来了,它就会把你带到景点,你就算走到悬崖边上,也不会掉下去,因为那马比你更怕死。有的时候,你的马会快跑,你的感觉也很好吧?那是整个节目的一部分,而且跑的那段一定是一马平川。最后它把你驮回大门口,就算完成任务,晚上回去等着我给它吃豆粕。你那朋友“马肚下”的马是新手,它下班就直接回家了。待会儿我去牵它过来。
原来是这样。
尽管如此,我对骑马还是乐此不疲。
很多文人生怕别人说自己弱不禁风,总想着做些威武的举动。武将骑马威风凛凛,文人虽不能扬鞭催马,但过一下嘴瘾还是可以的。读书人科考进士及第,策马奔驰在春花烂漫的长安大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翩翩公子骑马郊游遇见美人时难免有些轻狂的举动,“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风流诗人骑马飞过,满楼的女子都被他的英姿所倾倒,“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然而,骑马毕竟不是文人的特长,狼狈不堪的情形也是经常会有的。“头上白接篱,倒著还骑马。”是诗仙李白嘲笑“竹林七贤”之一山涛的儿子山简喝醉酒骑马的样子。“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是诗圣杜甫在说那位写过“乡音无改鬓毛衰”诗句的贺知章酒后骑马,姿态就象乘船一样晃晃悠悠,醉眼朦胧,眼花缭乱,跌进井里竟会在井里熟睡不醒。“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是小李白陆游官场失意时感到就算骑马穿过大街也感觉不到京都的繁华。
多少年以后,我和朋友去了呼伦贝尔,在那里我终于骑上了擅长奔跑的蒙古大马。
当我在草原上狂奔时,脑海中总会出现在长兴岛的小跑道骑马的情形。
每个人都会有很多自己的第一次,不一定精彩,却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