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我的同事唐娜(散文)
一
唐娜是我的一个同事,九零后,芳龄25,身材高挑,娉婷袅娜,皮肤白皙,俏丽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动人的丹凤眼,秋瞳剪水,顾盼神飞,桃腮粉面,唇红齿白,一笑起来风情万种,妩媚多姿。初次看到唐娜,我不禁在心里暗暗惊叹道:“这真是一位典型的东方美女!”
我的同事都是来自于世界各地,有英国的、法国的、荷兰的、印度的……很多人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断定是外国人,但唐娜的外貌,却让我有些迷离惶惑,她给我最初的印象就是一个中国人。问起她,方知她是一名菲律宾人,但她和大多数菲律宾的女孩的“矮小黝黑”等外貌特征截然不同,是别具一格的。我总感觉她的身上和我一样流淌着中国人的血统,于是我继续问她:“唐娜,你的祖父祖母是中国人吗?”唐娜冲着我莞尔一笑,答道:“我的祖父是中国福建人,祖母是菲律宾人。”我说道:“怪不得你长得像中国人,原来你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啊!”我对唐娜自然而然产生一种亲近感,感觉比和其他同事的关系更近一些,也许是源于我们都有着华夏血统吧。
别的同事都称呼我为“琳达”,只有她称呼我为“琳”,上班时,一看见到我,就会和我打招呼:“琳,你好吗?”这特别的亲呢称呼,让我感觉到就像绵绵的春雨滋润着我的心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虽然唐娜并非姓唐名娜,是英译名,但在我的心里,她就是一位姓唐名娜的中国女孩,因为她不但长得像中国人,身上带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而且她身上还有很多中国人所具有的特质。
二
唐娜是去年春天来到我们公司的一名员工,最初是从临时工做起的。我们公司的福利待遇比较好,比如有牙医保险等各种保险,去药店买药都会打八折等,所以我们公司的职位非常难求,大多数职工初来时,都是从临时工做起,只有工作到了一定年限,才有资格申请兼职或者全职职位,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工作两年就申请到了全职工的职位,但有的员工就不那么幸运了,有的甚至工作五年或者十年才能申请到全职工的职位。唐娜工作了一年之后,终于申请到了一个兼职的职位,每天三点上班,七点下班,一周工作二十个小时。
“娴静如娇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这是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对林黛玉的描述,林黛玉虽然娇美,但弱不禁风。唐娜的外表看着和黛玉一样瘦弱,但做活快速麻利,是一个勤快能干的人,工作态度认真,讲究效率,活干得漂亮,在工作方面非常出色,不管谁和她合作,都很满意。再加上她为人随和,很多人都很喜欢她。
唐娜喜欢帮助人,如果她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看到有需要帮忙的同事,便毫不犹豫地伸出援助之手,当别人和她道谢时,她总是说道:“帮忙是应该的,不必客气。”她的言行,如明媚的春光,温暖人心。
三
我习惯在休息日的上午去一家大型超市购物,那天因为有事耽搁了,直到傍晚时才腾出时间去购物。我推着购物车,匆匆忙忙选好要买的物品,来到了收银处,把物品整齐地摆放在输送台上,准备付款结账。
隔着玻璃屏幕,我看到站在我对面的收款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戴着口罩,正低着头,用手快速拿起输送带传送过来的一件件货品,再一件件进行扫码,神情专注,干活麻利。她不经意间抬起头来,我感觉好面熟,稍许片刻,认出她就是我的同事唐娜,我惊喜地呼唤她的名字:“唐娜,你在这里做工啊!”唐娜看到是我,笑着回答:“是啊,我在这家超市已经做工好长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碰到你呢。”我回答:“我大多时候都是上午来超市购物,今天有事耽搁了,第一次这么晚来买东西。”唐娜和我说话的时候,手却不闲着,不停地忙着手里的活,我也不便和她说的太多,怕耽误她的工作。我装好物品,和她道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开了。
过后,当我问起她在超市工作的具体情况。她告诉我,她在超市做兼职已经有两年了,每天从我们公司下班后,就匆匆忙忙地往超市赶,从每天晚上七点多开始,一直做到晚上十一点多才下班。我听完,想到她每天晚上下班回家时都深更半夜了,感觉到一个女孩在异国他乡打拼真的不容易,因为有房租需要付,一份兼职的工作挣的钱根本不够支付房租的费用,所以不得不再做另一份工作加以弥补,我对她不自觉多了几分怜爱与敬佩之情。
四
一次工作休息时,我看到唐娜在反复做一个动作,将两条腿交替轻轻抬起又放下,我以为她在锻炼身体,就笑着说了一句:“唐娜,在锻炼身体呢。”她答道:“哪里锻炼身体呀!今天为了赶公交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车,现在感觉腿有些酸痛,所以放松一下,”我说:“你下次早点从家走,就不用跑着追公交车了。”她说:“我是从另一个公司赶过来的,下班就2:30了,而3点钟要赶到这里上班,时间有些紧张,有时候公交车又不准时经过车站,今天我还没到达公交车站,就远远看到车已经停在了那里,只有快跑才能赶上,车不等人啊!要是错过这班车,还需等半个小时才有下一班车,那我上班就迟到了。”
她的一番话,除了让我感觉到她路上赶车的艰辛,也让我了解到,她除了在我们公司和超市兼职,还做着第三份工作。交谈得知,她这份工作是在一家公司做会计,一周五天,每天早上6点半做到下午2点半,相当于一个全职工的工作量。
我计算了一下她每天的工作时间,一共是16个小时,相当于两个全职工的工作量,确实让我感到震撼!我现在做一份全职工的工作都感到辛苦劳累,而她每天要做我的双倍工作量,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一个弱女子这样疯狂地工作呢?难道仅仅为了钱吗?我心里充满了好奇。
五
我们公司的大多数女员工穿着都很讲究,今天一套裙装,明天又换另一套裙装,但唐娜的穿着却简单朴素,得体大方。她告诉我,她的衣服都不贵,有的是从二手店买的,只花几元钱或者十几元钱就能买一件八成新的衣服。我心想,她那么勤劳,工资并不低于其他人,为什么要那么节俭呢?而且她还租住在一家独立屋的地下室,夏天连空调都没有,房租虽然低于公寓,但又热又闷,也不知她怎么能忍受?
她工作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做饭,很多次我看到她在下午大约五点钟时,到我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店买一个三明治回来吃,这就是她的晚餐,因为她下班之后还要去超市继续工作。
有一天唐娜工作的时候特别安静,一个同事问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她回答道,昨天晚上给母亲打电话,聊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睡得晚,早上又要早起上班,由于睡眠太少,今天感觉很累,也没有精力多说话。她的回答如果让她的妈妈听到,该会有多心疼啊!累得连说话都没力气了。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她,唐娜,你那么疯狂工作,还那么节俭,究竟为了啥?唐娜回答道:“因为我需要钱,每个月除了付房租和生活费之外,还要给远在菲律宾的家里汇钱。”
我逐步了解了有关她的一些生活背景。她自小天性聪慧,六岁就上学了,在学校成绩非常优异,差不多每次考试在班级都排名前几位。人生总不会一帆风顺,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在她十几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不幸去世了,母亲辛辛苦苦拉扯着她和弟弟,家庭的变故,使她过早成熟。20岁就大学毕业了,为了让母亲能生活得更好,能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也为了让弟弟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她选择了出国。三年前,通过申请技术移民来到了加国。然而天不遂人愿,母亲于去年查出得了乳腺癌,由于没有医疗保险,所有看病吃药的费用都要自费,而弟弟又在上大学,家里的经济条件每况愈下,全靠她一个人在支撑着。她只有拼命工作,而且还要尽量节俭,才能勉强凑够母亲看病所需的高昂医药费和弟弟的学费。她说,为了家人,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我问她的母亲现在是否有人照顾?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离得太远了,没法照顾,现在小姨照顾呢。
我知道她有男朋友,于是就问她,男朋友家里的经济条件好吗?她回答说,还可以。我说,那么,为什么不让他帮忙呢?你就不必这么辛苦了。她回答,我不想靠别人,我要靠我自己。这是一个多么有骨气而且又自强自立的女孩子!
唐娜的言行让我深受感动,她为了生病的母亲,为了求学的弟弟,辛勤工作,节衣缩食,用自己柔弱的双肩,托起了一家人的生活和希望,她之所以不怕苦不怕累,因为她的心里有一份坚强的信念在支撑着她,那就是她对亲人的无比挚爱。
看着她消瘦忙碌的身影,我在心里暗暗地为这个孝顺又懂得担当的女孩加油!困难是暂时的,生活不会亏待真正努力的人,我相信,她将来一定会拥有一个瑰丽的人生。
人生,有时候并非是愿意辛勤付出,为了生活,不得不拼搏。当然,一个人,生活在不同的国度,有着不一样的境况。就拿我的情况,父母晚年有退休的钱,医保到位,不必担心突然面对高额的医疗费。每当看着朋友唐娜,我除了生出怜悯之情,更多的是珍惜目前的生活处境,安心工作每一天,享受难得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