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阳光下的份量
　　 东街不算很长，被中兴路分成两部分。这里无疑是我非常熟悉的一个地方。刚到绍兴那会儿，我时常带着小女儿在东街逛夜市，买零碎的东西，也买盗版书。那些灯火璀璨的夜晚，对于一个异乡人来说，无疑是很温暖而开心的。
　　 很久没去东街了，今天偶尔途经，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东街靠东这一段，有妇幼保健院，也有个挺大的菜市场，门口有一排店铺，卖什么的都有。最有名的无疑是卖酥鱼那家，经常都要排队等候。我之前有时候会特意打车过去买。大夏天的，我有点不想吃，就没买。
　　 这里的城管，相对来说管理比较松散，允许一些路边摊的存在。这不，我就看到一个老太太在卖葡萄。我是很喜欢吃葡萄的，看到了，自然想买点。一问价格，十块钱一斤，也还算好吧。老太太看我在她的摊前迟疑了一会儿，就拼命推销，说是自己家种的。这个我是不太相信，因为本地的葡萄还没上市。管它哪里来的，好吃就行。我尝了一颗，挺甜。
　　 我要了两斤。并且顺口问了一句，份量够不够？这里卖东西的老头老太太缺斤短两是常事。老太太信誓旦旦地说，你要是不信，拿边上店铺里去称一下，份量肯定足足的。都两斤一两了，我再给你添点。我看看好像差不多，才懒得麻烦跑一趟。付款的时候，我问要刷支付宝还是付现金？老太太开心地说，现金现金我要现金。也是，现在随身带现金的人真的不多了，但我偏偏就有这个习惯，钱包里一直会有钱。我掏钱的时候，老太太继续跟我唠叨。支付宝账户是儿媳妇的，到时候跟她拿钱总是比较麻烦。我心生恻隐，就说，那就再来点吧。
　　 老太太欢天喜地地继续给我装葡萄，嘴里不停念叨，你这个老板娘真是好人。我一笑。结果我又要了三斤。老太太给我看秤，你看啊，三斤三两，我就算你三斤，再给你一些零碎的。你这老板娘真是好人啊，你是本地人吗？我说，不是。
　　 我拎着沉甸甸的葡萄回到家。想了想，还是拿出厨房秤，称了一下。结果前面那袋两斤，加上老太太给我添的一些散粒，刚好够份量。而后面的三斤只有1400克。原来，她用的还是八两秤！我边洗葡萄，边失笑。人心不过如此。
　　 我肯定是不太在意差了那么一点。老太太呢，肯定挺高兴，卖出了那么多葡萄，还是现金结算。她的内心大概也很安慰，这个买东西的女人是个好人，所以我补给她那么多散粒，没亏着她，我也是有良心的。是啊，她比我家门口卖菜的那些老头老太太确实有良心多了，那几个真的就是厚着脸皮死不改悔，说了多少次还是照样偷秤。
　　 这人间这城市，就是这样。我早就学会随遇而安，不再计较。宽容地看那些老人家因为多得了几毛钱一块钱而窃喜。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发不了财，我也不差这一口。这么热的天，为生计在烈日下奔波的人，谁都不容易。
　　 我的小狗在空调房里打盹。室外温度在35℃左右。一场雷雨快要来了。我吃了几颗葡萄，又觉得有些酸涩，就换了榴莲吃。我不是什么有钱人，只是想得比较通透罢了。所以我能够活得安然自在，没有奢求不起贪念。每天随手糊几个字，聊以记录日常。
　　
　　 二、闲暇时光之呓语
　　 假期还有不少，再不用就真的就要作废了。于是就在家窝几天吧。今年的梅雨季很不像那么回事，没怎么湿漉漉黏糊糊就马上进入烈日炎炎似火烧了。外面蝉声已起，赶早的荷花递出朵朵粉红。今年的北方已经迎来史无前例的高温，江南大概也不能幸免。我在屋里吹着空调，嗑着瓜子，喝着饮料。这状态，确实是一段闲暇时光。
　　 想想那些在室外工作的人，酷暑要比寒冬难耐得多了。不禁唏嘘。
　　 呆在家里，除了做家务，那就是吃喝睡了。弄不清到底是楼上还是隔壁，没完没了搞装修。我都快被刺耳的噪音折腾两年了。这几天，毫不意外又被冲击电钻的魔音骚扰，我有些后悔，还不如去上班呢。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矛盾，我们无从选择自己，更不用说环境了。
　　 这两年，很多人因为疫情，觉得实在受不了足不出户的日子。我太习惯宅家了，外面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对我有诱惑力，风景可有可无，最后无非都是走过路过。网络网购发达的当下，我们真的可以守着一部手机过日子。放低生活要求，也就淡然了。
　　 疏懒的日子就不想写诗，好像也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努力了那么久，很难说哪天会不会突然不写了。我于诗写一途没有天赋，只有一步一个脚印的刻苦。也没想走多远，最终还是自娱自乐，自己觉得过得去了就可以了。现在当然还很不行。有时候真的会对自己挺生气，我比别人勤奋多少倍啊，但就是有一些人，老天爷赏饭吃。当然当然，写诗不能当饭吃。就算得一个十万元大奖能干什么？买四平米的房子么？
　　 说到钱，想想也有些心酸。有些人真的会遇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窘迫，那种无奈之苦无法言述。我的经济条件仅仅是过得去，不习惯吐槽自己的艰辛罢了。我对钱财历来是不甚计较，不是我傻、好骗，而是我愿意让更多人开心一点。我没想要什么福报，这把年纪了，奢望肯定极少。做一些让大家都高兴的事，挺好啊。我始终相信温暖是一个链，你好我好大家好，世界总归会好那么一点点。
　　 我不求来世，但愿不再有来世。这辈子都活得那么失败，把一手好牌打得一塌糊涂。我觉得下辈子大概率还是这样的臭脾气，固执得要命。那就不要再害人害己了。六道轮回没啥意思，就算做牛做马，我也会是一头犟牛烈马。最后还逃脱不了剥皮抽筋拆骨的命。我看了看闲置在客厅角落的牛皮席，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老家两年没回去了。除了应该回去看看老母亲，别的念想真的没有。那块土地早已陌生，少时的熟悉都找不到了。行过那样的街头，除了茫然还是茫然。老屋已经是别人的家了，母亲现在的居处是一片陌生风景。我恋旧，但真的无旧可恋。
　　 前天母亲来电话告诉我说，某某某没了。就在晨跑途中突然倒下，一耽搁就救不及了。他比我还小一岁。我们在医院家属院做了多年邻居，他家就和我家紧挨着。我们很多人家都是双职工家庭，父母都是医生。他父亲和我父亲同科室，他母亲和我母亲同科室。他家两兄弟都承了父母衣钵，我家就二妹一个学医。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是他母亲亲手接生的，是第一个抱我来到世上的人。我父亲生病，在上海住院那段时间，他刚在上海进修，都是他跑前跑后帮忙。我多年没见过他了，但他小时候的样子栩栩如生。那个活蹦乱跳的淘气孩子，就这样没了……
　　 意外和明天，真的不知道哪个先来。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我们无力改变任何。只愿夏阿姨保重！丈夫已经去了多年，如今长子又走在她前头了，这是多么大的打击！
　　 今天同事刚好和我聊了几句，说保重保养自己比什么都重要，特别是对女人来说。加不加几块工资没什么大意思。是啊，我们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活着就是一种义务，一种责任。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必须好好的。
　　 傍晚，一场暴雨如注。让我歇了去做核酸检测的念头。明天再说吧。明天还得去一趟医院，处理点小问题。诚如女儿所说，我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体算很好了。是啊，很好了，我自己觉得也是。我一口气灌下半瓶冰饮料，是酸酸甜甜的美汁源果粒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