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声声慢
　　
　　 又梦到某个场景
　　 唤我乳名的人，没有转过身，越走越远
　　 留我一个人坐在楼梯口
　　 风声很大，木门掩不住夜的摇晃
　　 白炽灯。雨声。五岁的黑色小布鞋
　　 鞋底的针脚已经磨损、模糊
　　 带着经年的水汽
　　 为了追赶你，我到底走了多少路
　　 现在又以花白的头颅相互靠近，面目重叠
　　 我无数次冲破黑夜喊出声来——
　　 爸，倒春寒我很冷啊
　　 你那温暖的手，怎么说松开就松开了
　　
　　
　　 ◎ 竹
　　
　　 我曾亲眼目睹窗前的竹子
　　 被一场大雪压弯
　　 苦寒中的绿意。凌乱不堪的倔强。
　　 挂在墙上的那幅墨竹，仍不改之前的浓淡
　　 关于它的诗句还锁在书柜里保持峥嵘
　　 我一边欣赏兰亭序，一边想到
　　 距离我家不远的兰亭。王右军的挥洒自如
　　 能否与那些抱节者完美对应
　　 几天后，太阳出来了，雪色变浅
　　 竹子纷纷挺直，好像从未经历过任何艰难
　　 春天到了，竹林更加苍翠
　　 只有剥落的笋叶被风
　　 吹到人行道上，仿佛抖落了什么
　　
　　
　　 ◎ 对症
　　
　　 我一生下来就活在雾霾之中
　　 从来没有见过天空、飞鸟，不知道喜鹊登枝
　　 剪窗花的手艺也已失传
　　 昨夜我梦见乌鸦。准确说，只听到嘶哑的叫声
　　 它扑过来啄食我手背上的经脉
　　 那些黑色蚯蚓。我知道
　　 我病了。经常神游天外答非所问
　　 与梅雨天和巷口为敌
　　 路人经过我时，漠视的眼神如同打量一个死人
　　 唉，必须体谅他们的冷漠和自顾不暇
　　 我的悲悯越来越少
　　 只在流浪猫身上停留几秒钟
　　
　　 对面站着一个撑伞的人。黑色罩袍，雪白面孔
　　 我早就准备好了
　　 对于他来的地方我向往已久
　　
　　
　　 ◎ 偶尔精彩
　　
　　 幕布是关键道具
　　 隔开锣鼓和茶水的戏里戏外
　　 当然，我理解你对于戏服的痴迷
　　 “这些针法不是正宗。史书上有记载
　　 飞龙游凤的盛景真的出现过”
　　 话本子。话本子说的鬼话你也信啊死丫头
　　 我埋头于一幅两米长的十字绣
　　 它们是我的万里江山。我整理绣线，也安抚
　　 不变的经纬。我是自己的王。
　　 这些画面是我的扈从，有各自的坏脾气
　　 不太出格就好。我的针一边穿梭一边低语
　　 它被线结羁绊，喘息的空隙很小
　　 它不关心故事的结局
　　 定格的颜色，隐隐传出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