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风来过
　　
　　 这个极少使用的多功能厅
　　 成了我的秘密花园。我每天在这里
　　 散步，小声说一些将要遥寄的话
　　 也迷恋密闭一夜后，积存的淡淡木香从墙面散发出来
　　 有时我会打开阳台门，邀请风、细雨
　　 不远处河面上白鹭的飞翔姿势一起进来
　　 上个周末，我离开时忘了关门
　　 今早再度光临时，木香明显已淡了许多
　　 我确定风来过，并在每一张椅子上坐了一遍
　　 留下轻微的痕迹。让我知道
　　 它甚至去小舞台歌舞过一阵
　　 我还知道，它在每个音箱里留了乐曲
　　
　　
　　 ◎ 乡村医生
　　
　　 抵达和离开都在黄昏
　　 这很容易让我产生错觉，混淆了
　　 一些细枝末节
　　 当然也有可能是头部的撞击
　　 让我模糊了山道，悬崖，落日。同伴的惊叫
　　 闻声赶来的附近山民。大家都熟悉的
　　 红十字。晃了晃。
　　
　　 我陷入昏迷。或者麻醉
　　 血管里流淌着陌生的炽热
　　 醒来。和天亮和活着同样让人震撼
　　 如果你相信神迹，你会懂得轮回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至亲
　　 是的，就像我曾经孵养的那只小鸭子
　　 它跟在我后面叫，嘎嘎。妈妈。
　　
　　 我想在叙述时添加一些元素
　　 借用约翰丹佛的民谣，铺设山路浪漫
　　 咏叹，人性、乡土的共通之处
　　 一枝桃花在屋后盛开，努力扶住
　　 春天。倾斜的老屋。留守老人的皱纹与方言
　　 有相似的重。而土地，祖坟，姓氏
　　 就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一间乡镇卫生所很简陋
　　 里面几位医者。面孔粗糙、肌肤黝黑
　　 他们都有彼此熟悉的小名，家境
　　 亲属关系。年节时相互走动
　　 像这里所有人习惯的春耕秋收，早出晚归
　　 墙上的红十字有些陈旧，布帘上的也是
　　 这里没有人知道道济女士
　　
　　 好山好水。传说。农谚。
　　 养活不少鲐背之年。这里的人
　　 感觉身体不舒服，要么自己忍一忍
　　 要么在屋里歇一天
　　 要么赶紧从田间地头喊回某个表亲
　　 白大褂的折痕有些凌乱，但来苏儿的气味
　　 依然神圣。让人肃然起敬
　　
　　 我时常恍惚。问自己，这是陷入回忆
　　 还是由一支高脚杯制造的幻觉
　　 我们自驾游。登山。探险。
　　 在一个故事里我曾遇见一些忙碌的手指
　　 它们温热质朴。和白皙修长不沾边
　　 但后来时常出现在一把爵士吉他里
　　 吟唱。“TakeMeHome,CountryRoads”*
　　
　　 * 约翰丹佛的歌曲《乡村路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