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床单越来越薄
　　 被小夜灯消解，羊群啃食
　　 我整天无所事事，躺床上等白日梦
　　 尖利的指甲挖掘固定一个位置
　　 直到破洞、棉絮一点一点被抠出
　　 ……羊群真的来了。浮云真的来了
　　 我痴迷这个拥有深井，树洞和宝匣的游戏
　　 前世的妆奁，来生的棺椁
　　 小孔吃掉身体里的灰
　　 也吞噬夜半低语。无底深渊
　　 没有回声。或者说，它只为吸纳秘密而存在
　　 真的这样就好了
　　 翻身时没有芒刺在背，也总该
　　 有一些词语，从洞中逃逸
　　
　　 羊群，浮云一样消散。我们重新洗牌
　　 现在轮到你给我写信了
　　
　　 ◎ 危险的王国
　　
　　 除了不知去向的芦荻洲
　　 醉枫亭的牌子也快勾不住石柱了
　　 亲爱的瓦兰
　　 我们一起走过的九月正在失去路标
　　 在信中，我这样写道——
　　 昨天我又去生态公园了。我答应替你看着
　　 熟悉的风景怎样随季节更替
　　 一年蓬冒充小雏菊。槭树和秋枫属于同一科目。
　　 这些给我的视觉造成了一点小混乱
　　 但那只白鹭一直没有现身
　　 我在池塘边站了很久。久到影子和落日一起
　　 沉下去了，瓦兰。密密麻麻的浮萍
　　 能不能托住我们的约定
　　 请你在回信里告诉我
　　
　　 ◎穿透
　　
　　 这样的假象不止出现在天空
　　 距离感与金属色——
　　 棉花糖是一首关于远方的蓝色童谣
　　 光影里，谁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梦中人走出声音迷宫
　　 从此拥有了一个聋子的幸福
　　 被脐带绕颈的孩子，慢条斯理解下围巾说了声，借过
　　 他有青瓦一样的肤色，惜墨如金的表情
　　 “真相就是你的未知部分
　　 金乌回海底了，它有时候是鱼有时候是鸟”
　　 他紧闭双眼，暗示自己是最后的神使
　　 哦。原来是这样
　　 那么多往来人举着火焰和旷野
　　 哪个是你、哪个都不是你
　　
　　 ◎穿透2
　　
　　 中年的定义，让我惶恐
　　 谈到破败，什么在击打、在洞穿
　　 生长和凋敝交织，又坚韧如一页灰白的纸
　　 每天从一团乱麻中寻找线头
　　
　　 清晨我又发现一根银发
　　 它的质地、来处与别的黑相同
　　 头颅往外散发的
　　 角蛋白，氨基酸，烦恼丝
　　
　　 ——太过刺眼了
　　 我难以断定，它是以针一样的强势
　　 穿透头盖骨，还是面对柳絮又一年的轻
　　 想借用一下春天的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