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耕耘】【东篱】我是一只啄木鸟(散文)
“辛勤咏还嘱,无损好枝柯”。你知这两句诗所吟何物?哦,是啄木鸟啊,我曾以此自喻,在每一篇文章里“笃笃”啄虫,以使我所爱的江山“枝柯”劲道葱郁。
一
江山文学是一个大篱园,有田万顷,嘉木成林,我和一些情投意合者独守“东篱采菊”这片土地,名义上我是社长,其实,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一只啄木鸟。
这个比喻的专利人是李湘莉老师,她说,你就是东篱的啄木鸟,不是社长。当然,我也是一个别具情怀的江山耕耘者,耕耘自有耕耘之乐趣,做一个啄木鸟一样的耕耘者,更有他人难以体会和感受到的滋味。
六十年代小学三年级的课本有一篇题为“啄木鸟”的课文,隐约还记得其中的内容,可以说,在所有的鸟里,我尤其喜欢啄木鸟。
春天来了,啄木鸟用它坚硬的喙在空心的树干上,有节奏地敲着,其声“笃笃”,动物学家说,那是在求偶,我觉得它是唱着春天的诗,笃笃不停,平仄有致。她是害虫的天敌,树虫即使隐藏于树干深处,也难逃其喙。她对新翻的土地情有独钟,总是寻寻觅觅,那是创作她的婉约诗。她给我的印象,不亚于一个卫士,是春色的最称职的守护者,她不嫌未开垦之地,不弃贫瘠,从不计较。“千林蠹如尽,一腹馁何妨”,一个无私的捉虫者,令人肃然起敬。
其实,我一生做着教学工作,也算得上是一个啄木鸟,学生作文里的错,我要一个个“啄”出,于是才成就了他们的锦绣文章,那时,我甘愿退隐在后,唱着春来的歌。教学的日子很辛苦,每日面对着上百本学生作文,每个老师都像啄木鸟,不放过些微,不任由瑕疵,只为那棵小树在将来可参天。曾为此写过几句小诗——一只不知疲倦的啄木鸟/迟钝地停留在/用方格子编织的网/不嫌蝇头那么渺小/不计啄一字的报酬和辛劳/唯有那群孩子记得我的好……
正是下得这番苦功夫,我有了一点捉虫的能耐,文章里的那些容易出现的错误,就是入了鸟眼的虫子,一眼可见,一啄便出,我也为此感到得意,自从做了这个社长,我的这点小本事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二
每一篇文章推出,作者是怀着激动,希望在期待中遇到了一个崭新的自己,似曾相识,但愿编辑的眼睛可以帮助捉虫去疵,但总有疏忽,我总是在第一时间,点开“编辑文章”的按钮,从头润色一遍,争取以芳容面世。
那些“的”“地”“得”,有的作者说那是汉语里的“障眼法”,故意让人陷入迷魂阵。这些助词是作者眼中的“变色虫”,读音一样,出现的样子难以分辨,说不清道不明的,最头疼,最闹心。可知?这才是我这个啄木鸟的强项。当年高考的语文试卷就有从一段文字里找出用错的字词的题样。“定中的,状中地,得后有补语”,这是当年编给学生的口诀,“定”和“状”指的是定语和状语,“中”指的是中心词。俗语说,熟能生巧,历经40年,我一眼可知三个助词是否用错。一个啄木鸟啄不尽的是虫害,我曾在社团群中交给文友捉虫法,让大家都做啄木鸟。我觉得,要让江山林木葱茏,篱园葳蕤,就要消灭虫害,啄木鸟是一个特别的耕耘者,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江山东篱文苑的守护神,不敢自称为神,但愿有一种精神,努力为他人美文啄害虫。
尤其是标点符号,令人头痛。检点文章里的标点符号,我称之为“捉虱”,那些被用错的标点符号就像爬行在被面上的虱子,讨厌闹心。间接引用和直接引用不分,引号和标点总出错;转述和直接说白不分,满纸混乱;本来是陈述句,却使用了感叹号;接连使用标点符号,架屋迭床;破折号与省略号何时使用不得要领。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做一只啄木鸟,就要有一双锐利的眼,不放过每一个疖痈,不饶恕每一处污垢。要至广大必精于细微。细节才成就完美。这是我的想法,厉行不更。
有时候,我看那些文章,仿佛是老家门前的大槐树,春萌夏盛,那些无名的黑虫,群舞乱飞,扑向了那棵槐,翼翅无声,坏卵已经渗透进了槐树的血液,有谁可视槐树的存在,有谁嫉恨那些作恶多端者?雪花吐瑞,棉被之下却潜藏着一只只觊觎槐香的目光,槐树流泪了,啄木鸟抱住了它,叩问槐树,哪里疼痛,哪里是病灶。这是多么温暖的画面,我也想做一只啄木鸟,让每一篇文章都可以文从字顺。于是,我的眼光格外尖锐,去发现那些妨碍文意的病句。最常见的是,叙述过程中,常常无意改变了句子的陈述对象——主语,就像一棵树的枝丫旁逸斜出,剪掉它。一些语病很荫蔽,例如杂糅句式——紫墙黛瓦被人们所注目——这是两种格式的套叠使用,正确的方式是选择一种,或“为……所……”或“被……”再如,“傍晚的夕阳闪着余晖,涂抹着远山近水”——多美的句子啊,可作者堆砌辞藻,语义重复,“傍晚”、“夕阳”、“余晖”,都在反复陈述着一个时间点的景色,阅读的美感蓦然消失,令人叹惋。虽然这些语病不会伤及文章整体,但有碍观瞻,就像阴翳怪斑,伤的是小节,损的是大雅。当然,造句用词,涉及文字学的知识,并非一时可以解决,让作者重视,从力避其一始,个个歼灭,久久为功,必有大成。这是我这个啄木鸟坚持的理念,我想,也是为江山文学成为精品文学应该做出的努力。一株草可以覆盖裸土,一棵树可以垂下一片荫,一朵不起眼的野花也要在春风里摇曳,我曾这样定位自己的价值。我想过,哪怕我就是一只蛙,也要在稻香中鼓鸣;哪怕是一只蝉,也要在繁叶中放声鸣叫,不能错过一夏的热情。不必炫耀,但心中自有荣耀,我收获了不一样耕耘的真情妙趣了。
三
没有获得过精品的文章,都期待着江山的复审复议而成为精品,这是一种鼓励,也是一个机会,谁都不想错过。以往,通知作者自己修改,如期提交,一个心直口快的作者和我说,作者往往对自己的文章是“当局者迷”,一语点醒我这个还自以为是的社长,是的,做一个有水平的社长就应该是一个“雕刻手”,就应该是一只“善啄”的啄木鸟。于是,每一篇复议的文章,我都要给出修改意见,鼓励作者认真修改,修改的文章到了我的手中,我要再三过滤,我称之为“再捉虫”,从创意到布局,从段落到分层,从造句到修辞,从标点到格式,必须尽趋完美。作者对我这只勤奋的啄木鸟是感激的,群中充满了感谢的符号,那是一张张笑脸,一个个天晴的太阳。我也明白,真正在田野村落的树木上“笃笃”捉虫的啄木鸟并不需要人们的讴歌,而我,却需要那种鼓励,人不如鸟,我第一次感觉我的境界局促了,其格局之小,羞赧难当。
其实,做一只好的啄木鸟,不应该仅仅满足于上述的那些“雕虫小技”,他更应该是一只美化风景的使者。当社团的文章编发出来,我第一时间通读,知晓大意,上网选择恰当的配图,用“秀秀美图”做配色剪裁等艺术化处理,添加到文章空间的左上角,让作者和读者看到图文并茂的文章。啄木鸟以其坚硬的喙凿木筑巢,在所有的鸟类之中,它属于特别的一类,而江山给了我们一个板块平台,在空间的一角,留出了位置,那就是给我们凿洞筑巢的地方,我希望把每一章彩图投递在那个特别的邮筒里,让网络的信号马上传送到作者读者的眼眸,一看发亮,再看贴心,那是我送给他们的一朵花,一纸邮票,一张明信片,无需赘语冗言,简洁的画面就是一只啄木鸟带给的快乐。
四
有诗曰,“闲闻啄木鸟,疑是打门僧”。看似单调的一下一下地啄击,它一定有着它坚守的哲学,如僧人一样,心经一本,甘愿相守晨钟暮鼓,敲击木鱼。啄木鸟的喙那么坚硬,那是一种“锻剑”毅力使然,我在给文友“啄虫”的过程中,也历练了自己的眼力,捉虫之技也有长进,人之快乐,最自知,莫问多苦,苦中有乐。
一群勤奋的作者,持笔写江山,耕耘着他们的梦想,书写着他们的故事,还有一个我,一个和他们一样以创作为本务,以文章立身的作者,将耕耘的锄犁掮在肩上,还要弯腰拔草,洒药除害,我想将耕耘概念的内涵加深加厚,丰富起来。
我是一只啄木鸟,所有的比喻,较之啄木鸟都失色了,我就是一只啄木鸟,沐着晨风,翻开一篇篇文章,检视着虫豸,以喙为柳叶刀,破腹剜疴;夜晚,在青灯微光之下,打开每一页文字,去发现那些被鼠啮虫穿的文字之痛,修复文字的伤。
身份多了会为之所累,而我喜欢啄木鸟这个身份,为嘉木守护着躯干,为繁盛葳蕤守望着葱绿。一只啄木鸟,在江山可能微不足道,但它并不在乎,卑微,并不妨碍它的作用。江山葱茏繁茂的绿色里,有一只啄木鸟,别人可能发现不了它,也不在意它,但它依然发出“笃笃”的啄木声,那是它得意的音乐,是它喜欢听的旋律。
2022年7月24日原创首发江山文学
老师把自己比作“啄木鸟”,这个比喻再贴切不过了。正是有了这只“啄木鸟”,篱园葳蕤,“枝柯”劲道葱郁。
“啄木鸟”很辛苦,但也快乐,当看到满园的虫子除掉,旁逸斜枝剪掉,毛病治好的时候,文从字顺,甚至精品频现时,您快乐,您骄傲。
您是一只“啄木鸟”,您的身后还带了一群“啄木岛”,在篱园转悠,啄虫除病,守护篱园,“东篱菊园”,才根叶茂,才向前了一步(位居第二)。
我是今年五月份进“东篱”的,编辑红花草老师不仅改了文题,还篇头加了一小段,文章更精采了。一篇题为《白茚水库印象》,也是红花草老师编揖的,这篇散文发表后,在当地媒体传得沸沸扬扬。过了很长时间,发现红花草老师,又将题目改成《香隅藏明珠》,并且在开篇又加了精采一段。我非常感动。一只“啄木鸟”过段时间又回到这棵树上找虫,这是怎样的精神?令人敬佩!
向老师学习,问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