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在窗外叫着，不能确定发声
　　 的具体方位。但能确定它们已经占领枝头
　　 这些餐风饮露的小家伙
　　 为什么点火。气温越来越高
　　 它们从地下钻出，褪下薄薄的一层黑暗
　　 三个月的光鲜对照十几年的幽居
　　 什么都有理有可能
　　 地壳运动。火山岛。煤炭生成。
　　 而现在我们谈论的温度
　　 到底是地表高热所致，还是免疫系统问题
　　 我们依赖空调活着，喝冰镇饮料
　　 河床继续龟裂。很多鱼不能死得其所
　　 被烧烤的那些没有抹上细盐洒上五香粉
　　 也没能翻个面。洁白的瓷盘在消毒柜里
　　 闪动着绝佳的釉彩
　　
　　 ◎屋檐
　　
　　 它的象征性由砖瓦结构
　　 落到实处。再由几声燕语划分季节
　　 显然，对春天有一种偏好
　　 下雨的日子，它见证循环往复的过程
　　 写实主义是那个躲在檐下的人
　　 守着半边干燥半边黏连
　　 它一直处于悬挂状态
　　 在与风的对峙中，生出飞翔的念头
　　 而这个念头有清晰的纹路
　　 坍塌的半边院墙知道。你走进写字楼
　　 午后阳光落在某一天的桌面上
　　 这时候你突然也知道了——
　　 老家的冬天，屋檐挂满冰棱
　　 那些指向地面的锋利
　　 让你想到母亲，垂泪的样子
　　
　　 ◎兰花指
　　
　　 儿子给你报了个老年戏曲班
　　 被分配到一个丫鬟角色，附带几个兰花指
　　 粗糙的骨节要伸出数枝娇俏
　　 这让你万分惊恐。褪色的嫁衣，始终没穿过的
　　 嫁衣，还是嫁衣吗
　　 俊俏的旦角。他水袖里的深潭
　　 浮出玉指纤纤
　　
　　 儿子说晚上过来吃饭，想吃酸菜鱼
　　 你切鱼片。黑鱼已经开膛破肚斩头去尾
　　 半爿鱼肉数次从砧板一跃而下
　　 清晰的肌理贴在厨房地面。这是一段血泪史。
　　 食指举着创口贴的突兀
　　 儿子好听的嗓音，关切地问
　　 还疼么。你摇摇头。自语，还疼么
　　
　　 ◎瓶：空
　　
　　 倒空之前的存在状态
　　 时间，属性，颜色，各种不确定因素
　　 一个瓶子是这样。你说了不算
　　 夜空才是更大的瓶子
　　 你喜欢黄桃罐头，香水，千纸鹤
　　 面对流星雨你许愿了
　　 北斗没能指出下山的路。那些人还在失联
　　 大雪之后，太阳和星星依然东升西坠
　　 老和尚断食七天入了禅定
　　 屋后梅花清香。那支祖传的梅瓶
　　 据说在晚间经常显灵
　　 拍卖前一晚，它自己碎裂了
　　 瓷片散落，和一堆朽骨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