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 楠（散文）
　　
　　 年轻貌美的盛楠是公司一朵花，身材好，人精明。
　　 盛楠是部门主管会计，只管账目报表。日常收支、开票，报销、单据汇总，另有人经办。业务单一，并不复杂。一月账目，两天便可完成。但仍按时上班，关心福利。有利就图，见孔便钻。不要白不要。
　　 20世纪80年代，门户开放，新事物不断。企业转制，下岗成风，各种制度不完善，便偷开服装店。雇人经营，悄悄应酬。通过进货，销售，逐渐摸索出经验。她的服饰赶潮流，追时尚，销路很好。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比在单位里拿死工资强多了。本想下岗专心经营，担心政策有变。铁饭碗不敢扔，要确保老来生老病死，衣食无忧。
　　 生意好，要有特色，进货是关键。只好厚着脸皮，编造理由请假，连夜乘火车或飞机去广州、石狮等地。开放刚起步，打工，经商是新事物，人流如潮。车拥挤。盛楠将值钱东西贴身带，为防小偷，穿破旧衣裳，拎蛇皮袋，装打工盲流。上了火车就寻找座底空缺，蛇皮袋一铺，躺下便睡。尽管有臭脚味，也全然不顾。饿了，带大饼可啃……
　　 有时被踩，有时被猥亵。不想计较，怕事闹大，耽搁时间，影响不好，咬牙忍了。只求安全平安……
　　 盛楠在校时，出门总有男孩帮背书包，送好吃的。毕业刚进单位，便有人登门求婚。父母被甜言蜜语所动，收了彩礼，怂恿她应允。她也挑不出毛病，便组成小家。各上各的班，开始还不错。随着改革大潮地涌来，思想起了变化，盛楠想做生意捞一笔。丈夫想趁年轻，到舞厅去体验过去只能在电影中达官贵族那种享受。跳完舞，又聚赌，吃喝，整天不顾家。盛楠多次劝也不听，更让她生气的是，逢赌必输。输钱便喝得醉醺醺地要钱，不给便打。打得她鼻青眼乌，鲜血淋漓。醒了洒，就认错。自打耳光，下跪，写血书，立誓再不赌钱。但说归说，依然如故……
　　 盛楠被折磨无法，常戴着墨镜，掩饰肿眼泡上班。躲一边，偷偷哭泣。钱藏到单位保险柜……
　　 仓库保管员许强请病假，正缺人手。便派盛楠帮助料理。只是收发，接触人少，盛楠也很乐意。并要求夜里值班。
　　 许强比盛楠大四岁，长得五大三粗，扎一撮头发，夏天穿花里胡哨T恤衫，颈上挂着金链子。棒实的体格，经常有医院开的病假单……
　　 盛楠上班，许强也上班。精神特别好，拉着介绍情况。不断买西瓜，冰棍，水果讨好胜楠。说自己老婆什么也不是，有盛楠一半也好了。
　　 像在黑暗冰窟中见到阳光，让盛楠享受到温暖，看到希望。两人有说不完的掏心话。日子一长，便睡到一起。
　　 许强对盛楠的感觉是：“女人味十足，是真女人。”并说，“比我那黄脸婆强不知多少倍！”
　　 盛楠觉得许强恋家，知道体贴人，夸许强：“有经济头脑，是个好男人！”
　　 更令盛楠羡慕的是许强住市中心，家境殷富，有难得的好市口街面房。
　　 经过两年零四个月的磨合和等待，两人都与原配离婚，组合到一起。
　　 门面经过装修，随着结婚也开张营业。每天顾客盈门，生意红火。
　　 在职开店成了事实，两人也不再掩饰。许强请了长病假，打点生意。盛楠除了上班，尽量利用双休和节假日外出进货……
　　 随着生意兴隆。许强项上的金链条更加粗实，手指上嵌宝钻戒越来越大……
　　 盛楠比过去穿戴更高档，手上，颈上也披金挂银，浑身珠光宝气……
　　 在饥饿中刚熬出来的人们，渴望温饱，渴望富裕。许强和盛楠从早实现万元户，让人看到幸福不是梦。不少人到看到收藏的古物字画，进口的装饰品，觉得档次真高，充满诗情画意，把盛楠许强当成学习榜样！
　　 人的欲望是无底洞，越好越膨胀，永远填不满。收入高了，觉得别人更高，撒腿也赶不上。越有越会算，做到滴水不漏。担心政策有变。职工身份要保持，盛楠千方百计要求上干部待遇。
　　 后来规划拆迁，得到拆迁款，住上高楼。环境更好，腰更粗实，不再做生意。
　　 岁月匆匆，随着国家发展。中华大地发生天翻地覆变化。温饱已解决，手机普及，高速路，高铁四通八达，交通便捷。大家都富裕了，许多人买了车……
　　 干部待遇的盛楠晚五年退休时，单位归私人承包，退休金比别人少一半。任她如何哭闹，都无法改变。
　　 生病在家的许强，虽享受到原单位待遇，却患上阵发性癫痫，说犯就犯，生活不能自理。出门不知回家，犯病时乱打乱砸，把珍藏的古董敲碎不少……
　　 盛楠到处求医，陪他到北京上海大医院都去看过，花掉积蓄和拆迁款，把珍藏的红木家具和精美瓷器都变卖，依然是无底洞……
　　 盛楠整天守着许强，每天搬弄臃肿体大的许强屙屎撒尿，擦身子。为他熬药，喂药，哪里也去不了。网上看到同事有说有笑得四处旅游，朋友圈发了很多照片，非常眼馋。有时也抱怨：这是遭什么孽？过去感受被人欣赏的快乐。现在看同事健康舒适安静的生活，整天无忧无虑，嘻嘻哈哈，一起跳广场舞，游山玩水，喝茶谈心，个个都比自己过得潇洒。只有自己整天灰眉土脸忙忙碌碌，无早无晚，不知何时是个头？只想好好歇几天，睡个够！
　　 社区和邻居都同情盛楠的情况，没少帮忙，她也很感激。逐渐增强克服困难的决心。瞅着许强的痴呆模样，回想着一路的拼搏，无限感慨。常常自己勉励自己：“拼搏是天性。融入社会，就不能任性。人生在世，希望和意外都会无约而来。
　　 钱乃身外物，健康最重要。选择和爱不反悔。活着是根本，再难也要面对，坚持就是胜利！”
　　 2022，6，30 震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