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摘花椒,夏日里的麻辣烫(散文)
没有置身火辣辣的太阳下采摘花椒的经历,不足以言盛夏之酷热。
这里既没有“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的诗情,也没有“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画意。只有火辣辣的太阳舔舐皮肤的炙热,天地间仿如一个大烤炉,万物皆可烧烤。或许这才是夏天真正的味道——生活的麻辣烫。
农家少闲月,酷暑人倍忙。夏天是花椒成熟的季节,一束束火红的花椒像红珊瑚般挂在枝头,一团团一簇簇映成一片片红色的云雾,成为夏日乡野间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煞是喜人。可这摘花椒的活,却是个苦差事。虽说我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可对这个活儿也尽可能敬而远之。
前些年县里号召退耕还林,大家积极响应,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到村委会领取了花椒苗,种上个一二亩,再加上有补助,大家栽种花椒的热情愈发高涨。我家也栽了一亩花椒,母亲整天在地里忙碌,除草、施肥、打农药、拉枝、修剪忙个不亦乐乎。终于到了成熟收获的日子,就在这火辣辣的烧烤天。
和母亲一起去地里摘花椒,原本有几分不情愿。可总不能眼看着母亲一个人去摘花椒受累,自己在家享清闲吧。我戴上竹帽,挎着竹篮,为了减少被花椒刺扎中的几率,不得已穿上了衬衣长裤,上上下下包装严实,可这样就更热了。母亲左右开弓,摘花椒动作熟练,我还在对着满树的花椒刺发愁。心想:这花椒树要是不长这么多刺,就像杨树,柳树一样该多好,那样采摘起来会更容易一些。抬眼望去,前后左右全是花椒树,整个密不透风。哎!这火辣辣的烧烤天,如今又加上花椒这味调料,整个人就像行走的烤肉串。
我戴上手套,开始小心翼翼一朵一朵地摘着。一个不小心,花椒刺就会趁虚而入,在手指、胳膊上扎一下,让人心头一紧,好像在提醒我要专心劳动似的,那刺痛酸胀的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汗水顺着脸流下来,痒痒的,黏糊糊的特别难受。我用手一擦,这乐子可就大了,半边脸瞬间变得麻辣麻辣的,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上面爬,奇痒难忍。再擦一下,更了不得了,那钻心的痒啊!哎呀,实在受不了了,赶快去河边洗一洗,使劲儿眨巴眨巴眼睛,才觉得好一点儿。我想:得换个摘法,用手摘不行,那就换剪子吧。我左手抓住花椒枝,右手用剪子来剪,有时候一朵花椒长得太分散了,需要剪两三次才能完成。我默默对自己说不要急,慢慢来,时间长了,就会摘得越来越顺手,越来越高效了,我也会成为母亲一样的采花椒好手。虽说这对于我的心性和意志也是个极大的挑战和考验,不过我很有信心。
在我沉醉于摘花椒越来越娴熟的自恋之中时,却忘记了早已潜伏在花椒树上的隐形杀手——马蜂,我不知道自己的什么举动惹恼了它,直接对我的脖子上蛰了两口,我痛得“哎呀”一声叫了起来,跳着叫着跑出了花椒地。母亲循声也跑了过来,看到我脖子上被蛰的地方正在发红发肿,刺痛也一阵阵发作。就赶忙让我回家,找医生去处理一下。马蜂的毒性很大,一直红肿发痛,苦不堪言,这个症状持续有一星期之久,才慢慢消退。
第二天早上起来脖子疼痛有所减轻,可发现家里没人,原来母亲母亲心疼我竟一个人悄悄地去摘花椒了,我怎么在家坐得住呢?马上挎上篮子赶到地里,母亲已摘了半篮子了,看到我母亲嗔怪道:“让你在家休息,你怎么又来了,还疼吗?”我说:“没事了,我皮厚。”说完便学着母亲的样子摘花椒,母亲边摘边跟我传授采摘技巧,果然比先前摘快了好多。
天气越来越热了,母亲和我满头大汗,有心偷懒,可看母亲一直不停歇,就咬着牙坚持着,临近中午回家时,我竟然也摘了满满一篮子,沉甸甸的,母亲夸我说功劳不小,要是卖掉能卖几十块钱呢!我想当个农民,我应该还算合格吧。
几年后,由于花椒不好卖,价格低,再加上之前的补贴没有了,父母一商量再次把花椒树砍掉,种上了庄稼,自此我家摘花椒那些事成了过去式,看到别人家摘花椒,我竟鬼使神差怀念起那曾经的日子。
近几年,镇里大力发展花椒及中药材规模化种植,前年妻子娘家种了近二亩花椒树,去年花椒长得很一般,挂果不多,就去摘了一晌,算是体验生活,熟悉劳动技能,混个脸熟。听说今年花椒长势不错,收成肯定比去年好,当然也会更忙。前天晚上,妻子说:“明天咱过去帮家里摘花椒吧?”我答应得很爽快,心里既有些忐忑,担心几年没干,自己忍受不了这异样的酷热,在众人眼前出丑;又有些兴奋,终于有机会大展身手了,心中思虑万千,以致于晚上失眠,大半夜还在床上烙饼。
昨天八点左右开始采摘,天气还比较给面子,没有毒辣辣的大太阳,花椒树比较小,人手也多,虽然有点热,但还能承受住,太阳还在积蓄着它的力量,我也趁此机会熟练掌握了摘花椒的技能。偶有凉风吹过,心里就一阵小欢喜。胳膊、手指扎进了花椒刺,也不过是“吸溜”一下,“哎呀”一声。我想这是给丈人家摘花椒,得好好表现,不能太过矫情了,哪个人摘花椒一天不被扎几次。谈笑间,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点半左右收工,一人摘了一篮子,虽说站得腰酸腿疼,但收获还是满满的。
下午三点再次上工时,太阳把中午积攒的热情都释放出来了,让人难以阻挡。我找一棵树荫比较大的花椒树开始采摘,这样可以抵挡一部分阳光,可没有摘几下,就汗流浃背了。关键时刻不能认怂,我咬牙坚持了一会儿,慢慢就适应下来了。用一只手攀住树枝,另一只手迅速抓住树枝上的花椒团,拇指掐掉其根部,这样摘起来比较快。有的花椒没有聚成团,分散地长在树枝上,这样采摘起来比较困难,掐的次数多,到手的花椒却不多,摘了半天也不显工,可咱也不能放过,毕竟聚少成多,采进篮子都是花椒。就这样机械地采摘着,我所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只不过手偶尔会被刺扎一下,但也没必要过分紧张,我把这当做是做事情要专心的善意提醒,若是你心烦气躁,心神不能专一,那被刺扎住的几率会增大很多。
下午五点钟左右,天开始变得凉快,心中戾气也慢慢减少,精神头上来了,几个人又开始说说笑笑,采摘速度也提高了不少,不过可恶蚊子开始营业了,这些吸血虫肆无忌惮地爬到你的脚上、腿上,脸上疯狂地吸食你的鲜血,让人在采摘的同时情不自禁地扭动身子跳起了舞蹈,郁闷至极。
这个还不算什么,听说有人为了摘花椒也是拼了,早上五点多就去地里摘花椒,顶着火热的太阳一直干到中午十二点,在地边喝点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吃点面包,稍作休息,一直干到下午六点钟,一整天在地里呆上十个小时。与这些人相比,自己干这点活,受这点罪实在算不了什么。
为了不让孩子在家玩手机,有的家长干脆把孩子领到了花椒地,跟着自己一起摘花椒,孩子自己摘得花椒卖了作为自己的零花钱。让他们既能目睹父母的干活的艰辛,同时体验劳动的苦和累。既锻炼孩子吃苦耐劳的品质,明白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而且磨练了孩子的心性与韧性。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教育方法。
随着大量青壮年外出务工,很多家里仅剩下老人和小孩。他们没有能力耕种土地,一些心眼活泛的农户,主动把这些地承包起来,大面积种植花椒树,采摘季节,雇佣大量农村妇女进行采摘。这些人既让自己的腰包鼓了起来,提高了采摘速度,又为许多农户提供了赚钱养家的机会,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可谓是双赢的大好局面。
“明天不要出去了,早点儿过去继续摘花椒。”妻子说。一颗心瞬间又被提溜起来,看来明天还得继续进行劳动锻炼,既如此,那就让火一样的激情在这盛夏季节尽情燃烧吧,毕竟空调房里的夏天显得单调,我更喜欢这火热生活中的麻辣烫——摘花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