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走过敦煌(散文诗三折)
◎ 影砌鸣沙山
月圆三五,砌玉堆银,泼墨的山水在寂然静谧的平仄里,漂染着丹青婆娑的炫丽。
精致的灵魂需要坚挺的脊背去支撑,去构造这红尘的象征,宛若山脚下的一粒沙砾,不网风,不网雨,除了等待的岁月,除了滤几重尘埃,挂几滴晨露,来演绎沧桑。
是谁,在你鬓边别上一枝红艳?由春念到秋,无关风月却把风月撩弄。
是软香挽着云白,还是平仄依仗着宋唐的抬爱,把情思编排,把秋色改写?若有风来,何止沙枣花儿淡淡开。
从情窦初开到两鬓斑白,从细风软红再到纸短情长,粉面樱红的嘴角还挂着一抹娇羞,真真实实的模样。
你归来是诗离去成词,你倚着一页风絮和苍穹站成了浮生须臾,以静谧、以清寂参澈这人间的迷离。
你,终是风烟里的继续,而落满菩提眼底的沉溺,是无法逃逸的绮丽。
你,参澈光阴流年,将尘埃并入了经卷,在这一片须臾之间的啼鸣。
若无缘,为何相见?若有缘,为何不能花好月圆?这世间,究竟有多少恩恩怨怨?
不知,是人间的秋色入了你的青帘,还是八月的北风弄疼了你的诗笺?水墨云白的指间,扣得几许残词断句,却扣不住花朝月夕的昨天。
或许,风的曲调有些老套,但每每吹起都让你感动,有温柔,有生硬,有喷薄而出的欲望。
当夜色被梦点亮,你就着月光开始流浪,一个人的街巷,一个人的歌唱,有些情长即便成全了此刻的惆怅,可念起来的那刻还是会荡气回肠。
好一场红尘作影,什么都不敌那沙山的呢喃;那韵,那意,柔软到了骨心。
悠悠,婉婉,霏霏,慢慢,或轻歌,或沉思,散碎在笔尖,成就了最富庶的片段。
◎ 旋舞莫高窟
墨色,在吟哦里写旧了一题繁琐,仿佛昨夜的故梦仍在拾捡着承诺;谁背负,谁论裁,谁不误?木鱼声声里的静穆,谁人指路?
念珠,细数着苍凉无数,满眸经年的风雨,那是入心的蛊。三千葱茏朝拜的身影,在叶贝文里种下的万般皆苦,如何去渡?
听说,你入了佛,负责把红尘参澈,而月光结茧的卷轴,成就了浩瀚的折咒。无怨尤,怎能无怨尤?你真的有些缘由,让眸里的清幽,相守成了字里行间的白头。
抵在岁月旋涡的眉眼,把秋叶载不动的惆怅一描再描,然后附和着月光堪堪洒落。这人间的烟火,在你静默溢漫的眼窝,凉薄由此开始辽阔。
一首婉约的词牌,终是一纸别来无恙,难掩一纸的寂寞无边。
或许是你的美在人间成了孤绝,以薄薄凉凉清姿站成了望而却步的遥远。
或许是你太过羞涩,春山顾盼的眉眼,波动着一小片一小片的粉泅泅的缠。
你在繁华之外,兮若轻云,静影沉璧。一折彩练飞旋,在你翩翩翩起舞的裙裾,走一趟,有曲径通幽之感,又像走遍了山遥水远。
清风,飞鸟,霞光,披一身温柔,这一切都曾经是寒夜里的向往。只是,为什么你明明就置身于梦中,却还有更大的奢望?
恍惚中,一个掠影从一枚叹词里飘飘落下,一袭白衣,一条彩练,低眉,抬眼。低眉是落花的丝路,抬眼是轮回的四季。抬眼与低眉之间,曼妙的梵音在唇齿之间,喷涌而出的舞姿迫在喉结。
耿耿青灯,映照着半壁玲珑诗花,你的名字呀,在笔尖拿起又放下。仿佛,那一笔一划在静默间,已拨尘,已指路,已明心,已见性。
◎ 秋落月牙泉
暮云,在一朵晚霞的茵粉中悠然合璧,这多情的烟雨啊,缠婉着花影婆娑。
当鸟儿收拢了叽叽的啾语,撒着欢儿的风在陌野上,将浅露脸庞的锁阳次第偷尝。
灵犀的目光,在坠入泉面的夕阳中,惊恐地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浴仙的羽毛和岸边的红柳都在这浮仑的窒息里,喷张着散落一地的挣扎。
秋天的章节里,天边的月亮还只是一弯逗号,似乎有许多漂泊的话语在经年的等待中,在吟哦的俯仰之际,顿挫成淼淼的苍茫。
仿佛,沉淀了多年的暇想已不足掏空自己内心的碧。那些条条波纹在眉间、在心头生出一轮洁白交错的光阴。
仿佛,那些在月牙泉边相遇的故事,任凭着心脉的温柔,认领了岁月里清幽郁郁的欢喜和浅刻伤感的情节。
如今,那张脸的额颊上,是否还写着那首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绝句;那枚浑沌的镜面里,是否还有当初的那一点羞涩的红晕?
如今,那株红柳树下,是否还站立着那位美丽动人的女子,舀起一瓢圣洁的清泉,将神韵拨动?
当一枚菩提,摇曳出了最古老的折子;当一只掌形的吊坠挂上了一枚天真的预言,无数串蝴蝶引流着荡漾金色的岁月。
刹那间,已分不清是哪一年,我们在大漠中把那些所有的艰辛揉搓了成团,抛向了彼岸。
此刻,我捡起一片冰凉冰凉的枯叶,把它藏入日记的扉页,总想多拿一把剩余的岁月来把这些深深落叶掩埋,筑成一座心灵的丰碑。
既然你的冷瑟,注定是在秋天的某个黄昏凝结,那么,我能做的便是封存起那些芦花的芬芳,等到东风压倒西风的时候,再与你一同灿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