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恋】一场紫蓝一线情缘(小说)
与它相遇在江南一隅,传说那里是梦开始的地方。最爱江南水乡,那一抹淡蓝——爱这一场恒古千年的工艺,她的名字叫:景泰蓝。
同在江南,丝丝交织,针针传神,以绢为纸、以针为笔,承针线以躯身,注绣物以灵魂,它便是“苏绣”。
晴天里烧制,深邃湛蓝;烟雨中诞生,高贵青紫。花样纹描间有几点青绿,一丝橙黄,鲜艳透光的模样,吸引了千年目光。隔着千年的梦,你是否知道江南佳人的一段红尘情缘,可曾知晓一个紫蓝色的故事。
那年的月,正如那女子,皎白而淡然,金陵城是她的故乡。女子巧笑嫣然,走在金陵的街头,身着一件桃红金丝棉披肩,内衬一件金粉蝠纹桃枝子褙夹,下搭一件掐丝浮纱苏绣素色百褶裙,纤纤玉足衬得一双勾边白袜,踏一对粉红锦缎麻织鞋。手撑一柄素白描梅油纸伞,映着金陵的灯火,朴素淡雅。这女子名唤清婳。
迎面而来一位头不加冠,青丝尽挽,身着黑红绣鹤的少年,外披一件狐青的苏绣外袍,手执一柄玉骨扇,扇合而不张。
夜,金陵万家灯火,细雨飘飘,两人无意相撞,一把伞覆了夜的黑,一柄扇暖了心上人,所谓一见钟情的奇妙,便在这一刻绽放……
金陵城的春节红灯高挂,对联初安,夜色下的一抹红,不由多了几分梦幻。
少年曰:暗澹小庭中,滴滴梧桐雨。绣工夫,牵心绪,配尽鸳鸯缕。吾名“梧桐”。
女子曰: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名唤“清婳”玉骨扇柄的紫蓝好似一场幻梦的开始……
转眼两年之后,金陵城旁少年对女子说“迎春赴考,冬至归来。”女子于是递上一方绣帕,上绣遒劲两个字:“梧桐”。正是苏绣,不说再见,却成了再无缘相见。
少年赴京途中因黄河庞害,杳无音讯。女子苦等心中怀念不已,于是日夜绣帕,帕上独绣那两个字梧桐、梧桐……终于,秋季梧桐叶落,女子看塌边的帕子仍心如刀绞,她走入母亲做瓦的烧窑,用火烧着一块青黑色的瓦,她落着泪,烧着瓦,伴着秋雨和飘落的梧桐叶直到黄昏。看着赤红的瓦,她无比悲伤,瓦掉落在地,那片瓦却在高温烧炙和迅速冷却下变成了蓝色。完全冷却后,不禁带出了紫色。女子惊讶地望着这块瓦,小心地捧起,执一方绣帕包裹,望此景,念此人,这瓦便叫“景泰蓝”吧。
如此,一种情愫便植根于景泰蓝中,愿他万事安泰,暏景思人。
女子从12岁等到14岁,从豆蔻等到及笄,16岁等到20岁,青春年华将要落幕时,这块景泰蓝终于给她带来了好运。
“回来了!回来了!”金陵的小镇来了一位进士,他叫“梧桐”。清婳在门边张望,锦团花簇般人群中的那个人,她一眼便认出就是当年身着红苏绣锦缎的梧桐。他骑在马上,目不斜视的走过。就像秋风下潇潇落下的梧桐叶一样冰冷。女子心中涌上一阵失落。这个青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他手上那一柄玉骨扇,他腰间露出了一方她极为熟悉的锦帕……女子急走几步紧跟过去,挤在人群中大喊他的名字,奋力挤到他身边,想与他离得近些,或许他能认出她。
然而,他还是目不斜视,无动于衷。她想伸手拉住他,拥挤的人群激涌过来,她没能拉住他,抓住的只有他身上的那一方锦帕,女子展开锦帕,那是她当年送他的那一方帕,虽已退色,但那两个字还清晰深刻——梧桐。
女子恍然明白,不是小小的金陵容不下高中进士的他,也不是他薄情寡义,只是那一场黄河庞害没了她的他,他只记得那个女子的一方锦帕,而不记得那个绣帕送他的女子。
女子放下一段丝,烧起那景泰蓝,只在心里留下祈祝,只留一抹紫蓝色;从此再没绣过,只为放下又放不下的那段情思。
越过千年,手执一段丝,绣儿女情长名曰:苏绣;烧至紫铜铸胎镶嵌金丝婉转的便只有景泰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