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回到一朵花里
　　 我曾经以不同身份说过这句话
　　 所以这不是复述，不是加深自我心理暗示
　　 就像风，吹过的次数如何计算
　　 被屋檐暗藏的呼啸，风铃始终不知
　　 窗棂的心思聚于一朵雕花
　　 站在廊下的人，完结归期或正准备归期
　　 蒿草的香气最后去了哪里
　　 牧马人和他的唿哨多久没来了
　　 海东青是矛隼，还是停在秋狝的神俊上
　　 山连着山。峰峦分出几条古道
　　 这并不影响它们任性开花，肆意落叶
　　 山上的小庙一天天衰败
　　 泥菩萨。经文。斑驳的意蕴
　　 那么，也不必再闯入我的想象
　　 关于美好，你们使用太过频繁
　　 这让我的素颜和山涧一起，产生些许卑微
　　 哦，我必须回到花朵里
　　 但你的推断完全错误。我不是蝴蝶
　　 芬芳或者阳光
　　 我只是一条肥硕的小青虫
　　 有着渺小的面目唇齿，以蠕动的形式活命
　　 说到撕咬叶片吮吸浆汁，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你们规避许多生硬粗暴的词
　　 但无法阻挡沧海变成桑田
　　 这样的午间，我躺在一树饱满的
　　 桑果里。似睡非睡，半梦半醒
　　
　　 ◎河埠头
　　
　　 进台门，过仪门。红盖头下
　　 也知道黑色端庄，鎏金的廊柱非富即贵
　　 祠堂前的旗杆石进士碑，还有夫家姓
　　 从此都成为了生命里的重
　　 天井精致小巧，两株桂花树已馥郁多年
　　 被木格窗分割的前尘往事，都有耳闻
　　 青石台阶上，走过谁的影子，落过谁的足音
　　 磨盘仍未被细细的檐水滴穿
　　 小脚女人。每天围着灶台忙碌
　　 或打开灶间后门，沿着河埠头下去
　　 洗汰细棉布里衣，云袜
　　 后来她的纺车和绣鞋都旧了
　　 河里生过草也死过人
　　 往来的乌篷船，还时不时划过同样的桨声
　　
　　 ◎船袜
　　
　　 我一直活在旧梦里，拘谨而怯懦
　　 热爱宽大雨衣和高筒雨靴
　　 它们。必须用最厚的橡胶材质
　　 阻止肌肤上的月光减淡，甚至流失萤火
　　 哦，太可怕了。不，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裸露的脚踝。会让一册线装书在午夜
　　 骤然翻开。走出一位夫子一群教养嬷嬷
　　 他们锋利的言辞就像礁石
　　 割伤我。我在水中。我找不到岸
　　 先生。您可能不清楚
　　 不贞的断论在东方是什么结果
　　 流言蜚语。三人成虎。拶刑。浸猪笼
　　 尊敬的别里科夫先生，麻烦您
　　 借给我墨镜吧。我理解您的烦恼
　　 自行车和华连卡的笑声一样让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