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秋】人生如寄,我本微尘(散文)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天气有些闷热,吃完饭,我决定出去散步。一个人走在异乡的那条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我慢慢地走着,享受着习习凉风带来的惬意。平日里习惯了低头看手机、低头走路的我很少仰望夜空,那一刻却在不经意中猛一抬头,看到了夜空中挂着的那轮皎洁的圆月,望着散发清辉的月亮,竟然勾起我的万千思绪,让我在本能中想起李白的那首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顷刻间,一种乡愁浮上心头,让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离开湖南老家已是六年有余的我,越来越觉得我与故乡已不仅仅只是遥隔万水千山,有时总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与故乡缘尽了,再也不知道余生还能不能踏上故乡的土地……
曾经的故乡还有属于我的什么呢?父母去世多年,他们早已与故乡的泥土融为一体,我即便是踏上了故乡的土地,也只能站在父母的坟前缅怀他们,至于承载了太多美好回忆的老屋,也找不到熟悉的一砖一瓦。曾经疼爱过我的奶奶、外婆也已离开了人世,我只能从记忆中将她们搜寻。
如今的故乡对我来说,有些物已不是曾经的物,有些人也不是记忆中的人,我只能将所有温馨的往事交给岁月封尘,告诉自己:学会释怀吧,故乡只是你曾经寄居的地方,再也没有什么依旧属于你,你只是故乡的过客。
哦,过客,是的,确实只能说是过客。“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人活一世,无非是经历一翻酸甜苦辣后飘然而去,终究什么也无法紧握住,什么也带不走。
生我养我的那一片热土都成了曾经的寄居之所,再也与我无关,更何况异乡了,至于那个与另一半生活了十七年的家,似乎也离我很遥远很遥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个属于我们夫妻和孩子的家。尽管我多么希望早日离开异乡,回到老家,在平平淡淡中过完余生,再也不远行,但现实生活时时提醒自己:你还没有完成该完成的任务,你的腰包也无法维持你想过的田园生活,陶渊明的“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你可以在嘴里念叨一下,但你还是别想着回到旧林与故渊了,还是心安此处吧。
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我的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悲凉,“低头思故乡”,似乎已经是多余,因为故乡已与我无关,至于那个铁将军长年把门的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迎来它的女主人把蛛网绕梁、灰尘遍布每个角落的屋里收拾一新。
人生终究充满了太多无奈,故乡已回不去,他乡也不是我的港湾,何去何从的纠结,每年都会把自己折腾一番,从来不认为他乡能够完全代替故乡占据我的心房,让我感觉他乡即是吾乡。不是我挑剔,而是在他乡打拼也不容易,为了生存,你随时都要做好去另一个他乡漂泊的打算。
想起古诗“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再想到自己,我在突然间感觉人生如寄,我本微尘,生命的虚幻不过如此,所谓的故乡只成了一种回忆,安放肉身的总是他乡,而他乡也只是暂时寄居的客栈,一切都无法长久拥有,连生命也只是暂时寄居在天地之间,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与这世上的一切无关,然后就是尘归生,土归土。
悟到了人生如寄,我本微尘,并不觉得生无可恋,反而多了一份淡定从容。知道人生无常,反而会少一些无谓的折腾,知道自身卑微已经是无力改变的事实,反而会接受自己的平凡,不再眼热他人的风光无限。
人生如寄,我本微尘,神马都是浮云,人生至此,对于荣华富贵已然看淡,对于生命,也无所谓有多长,只求厚重有质感。想想自己,曾经是干干净净地来,只求回去时,也能坦坦荡荡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