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我的两位老师(随笔)
我上学时偏科,喜欢语文,尤其盼望两周一堂的作文课,可惜,给我留下深刻记忆的,只有故乡汲县二中,教我语文的张铭盘老师。他国字脸,浓发、偏背头梳理的一丝不乱,稳重而矜持,朗诵课文,语调稍缓,根据文章表达主题,读得或荡气回肠,或流水潺潺,真的像听收音机里的朗诵,标准动听。至今我还记得,每次学习新课,他朗诵新课文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牢牢记住张老师,是因为他对我有知遇之恩。1964年我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高考试卷的作文题目是《当我唱起国际歌》,张老师评讲过后,布置我们也以这个题目写作文。那一段时间中苏交恶,我正好自装了一个矿山收音机,戴上耳机常听新闻联播。那时收音机属于昂贵奢侈品,拥有的家庭凤毛麟角,听新闻的同学寥寥无几。而我凭着矿山收音机的信息优势,写出了作文,获得张老师的好评,他帮助修改后,推荐到学校大门口的橱窗里展示,要说,这应该是我发表的处女作吧!
为了在橱窗展示,张老师让我在他的宿舍里誊写。教师宿舍在教室旁边的一排平房,一般不让同学进,而我享受了这一殊荣。誊写我的作文,张老师小心翼翼,从办公桌抽斗里,拿出了红格子正规稿纸,想必张老师也十分珍惜。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用正规稿纸写作文。
汲县二中毕业以后,我离开了故乡,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敬爱的张老师。十几年之后,我成为了一个文学爱好者,经常给报刊投稿,按要求都必须用张老师,第一次让我用的那种方格稿纸,不知怎的,每当铺开稿纸,张老师给我稿纸郑重和期望的表情,总会在我脑海里浮现。现在电脑写作,此乃后话。
给我留下深刻记忆的第二个老师,是汲县二中的体育老师谢炳文,他高个子,宽肩膀,在学校老师里年龄偏大,但走路姿态雄赳赳气昂昂,比年轻老师还有力量。
如果说,学生每人各会有偏科的话,那么对体育课大概都钟爱。课外活动我爱好跳高。记得二中校园有个沙坑,栽着两根木棍,上钉着不同高度的钉子,搭上一根竹竿,专供学生跳高。体育课学的是跨越式,最简单,我在体育课上跳过了1.30米,谢老师让我代表学校,参加了在汲县师范后操场的县运动会,取得第三名的成绩。那张奖状我珍贵得不得了,保存了许多年,撰写本文前,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也许有朝一日会碰到手边。回校后,谢老师一对一教我背越式,一种高难度的姿势,可惜没有学会就毕业了。
除了跳高,我还爱好乒乓球,自从1961年26届世乒赛在北京举办,庄则栋夺冠那届,全国兴起乒乓球热,我们校园里只有两台案子,下课铃一响,便排上了长队。为了大家都能过把瘾,每人必须“挂号”,即先赢“坐庄”的一个球,两人才可以打6个球,决定胜负后,胜者成为新庄家。因此,想打乒乓球,机会难得。
不过,学校却有两个篮球场,容纳的人多,只要想打,随时可以凑数上场,于是,我转而爱好了篮球。课外活动时,我们在谢老师办公室兼体育器材室领篮球,那时候,学生没人买得起篮球,都是学校的,即使干部工人也是单位提供的。我是谢老师指定的篮球代表,每年级借用一个,课外活动结束,负责交回。借球,拿球,掌管球成为我的权力,因此,想打球的同学都尊重我,初中年龄的人么,在同学们的恭维下,难免得意忘形,十分快活,有成就感。以后篮球成为我的人生爱好,琢磨起来,也许与我当过篮球代表的光荣有点关系哩。
参加工作后,我是厂篮球队的队员,每逢五一、十一,工厂都会把我们从车间抽出来训练,备战全市的职工联赛,少则个把月,长则两、三个月,那年月缺乏文化娱乐活动,生活乏味、单调,单位之间的篮球赛,成了人们精神文化的希求,同时,也是单位争光,争面子的形式,因此都很重视。厂队队员不必在车间劳动,专职打球玩的时光,是年轻人最美好的时光。上世纪80年代初,厂工会决定篮球队中选一名队员,专职负责篮球赛事,不再上班了,自然都趋之若鹜,结果,因为我除打球之外,还擅长写作,报刊上发表过文章,不仅可以负责篮球,还可以兼职工会宣传,于是,我脱颖而出,球友羡慕也好,嫉妒也罢,反正望洋兴叹了。
《创业史》的大作家柳青说过,人生的道路是漫长的,但决定的关键只有几步。我初中时期的偏科爱好,语文和篮球,竟然奠定了我人生道路的关键一步,我任体育干事30余年,直到退休,现在70多岁了,享受着坚持篮球锻炼,赋予我的健康身体,享受着闲暇临屏击键,荡舟文学的愉悦,颐养天年,生活满足、充实、幸福。回想起来,这是初中年龄段奠定的基础。饮水思源,教师节之际,感恩之情油然而生,我再次想到了我的语文老师张铭盘和体育老师谢炳文,两位老师的启蒙、传导之恩应当终生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