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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书香•情】 疼痛的村庄(散文)


作者:梦姑 秀才,1515.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694发表时间:2022-10-06 22:30:03
摘要:好端端的来日方长,变成了世事无常。一个无人问津的偏僻村庄,最终变成了千疮百孔的“风水宝地”。

冬天的山野,空旷、肃静。
   一眼能看到边的村庄附近,收敛了夏秋的葱郁,吐出些沉静气息。
   整个山间,罕见走动的人影,我只身一人,信步而行。唯有乌鸦传出凄凉的“嘎、嘎”声和呼呼过耳的风。
   太阳总是偏袒山乡农村,转着脑袋把每个角落照射,洒下一片金黄色,宣示着对众生的普照。赤裸裸的黄土地被裸晒成恍白色,漫山遍野一片萧条,稀稀疏疏的枯草、干枝暴露在地皮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西北的乡村从不缺大山,山丘连绵起伏,常与天上的云交头接耳。远处山头静墨在雾霭中,一望无际的黄土地,填满眼窝。只有暖阳呈现着无限的生命活力,眷顾着苍茫大地和山乡。
   被高速劈成几半又串在一根线上的村庄,我感觉疼痛在啼血。原有的轮廓被推土机、挖掘机重新雕刻,再也不是过去的模样。我生于斯、长于斯的村庄,已不像我的村庄。我的村庄,挑战着我心中固有的记忆。
   顺着新修的水泥村道,疾步向前,我的目的地很明确,是要把所有的新生事物看个遍。第一方向是山背后的新低速公路,想看看我曾经种地拔草、背粮食拾柴的后山,然后再去看门前的高速桥。脚下目光所到之处,层层梯田划出整齐的弧线,却认不出哪一片是我家的地,是我曾经天黑也弄不错的田埂。
   中途身不由己的走进通往老院的新便道,尽力搜索着记忆,辨别曾经熟悉的地理位置,穿过邻居家到达庄后,站在我生长了十几年的庄院上方,凝神俯视,方位感觉很清楚,但再也看不到老屋的轮廓。整个家院已被夷为平地,再也没有我留下的影子,别说一砖一瓦、一门一窗。庄院周围的树木早已不知去向,曾经包围家院的梨树、杏树、桃树、榆树,柳树、白杨树、花椒树……还有门口的桑椹树和黄刺玫,均不翼而飞,房屋院墙被推倒碾平,平展展地变成一片土白,连虚土都不给浮起的机会。父母活着时精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光阴,如同苍茫世间的人,说没就没了。此刻,我终于领悟到“世事沧桑”四字的含意。
   努力回忆庄院片段,眼前一片茫然,内心突生五味杂陈,不忍再看,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
   从旧路返回去庄院前方,目的是从三合学校桥梁往下走,去新堡桥梁,把贯穿整个村子的高速走一遍。可横七竖八的路,没有一条顺畅,正如堂哥所言,“尽是路,可没路走”。跨过挖断的地埂,趟过没膝的野草,顺新修的水泥渠道绕过山茆,挖断的悬崖阻止了去三合学校上端桥头的路,被迫又折回下坡,从门前河路对面步入新修的桥头,桥梁距离我家门口,应当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儿时不知走过多少回。
   走在新高速水泥路上,用最快的脚步丈量着曾经的土地,可脚下已不是我熟悉的模样,水泥桥梁对我发出陌生的对望。环顾四周,我的家,陌生到感觉我自己成为了“外乡人”,怎么也确定不到原先老屋的遗址。
   站在崭新的桥梁边,向下张望,我担水的河路已被挖断,泉水已不存在,我童年的记忆该到哪里去寻?我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寻找我记忆的碎片,寻找我留下的影子,寻找我成长的快乐忧愁。找不到时,开始用眼泪对抗,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发出无声的叩问:我到底还要寻找什么?难道寻找过去的记忆和失去的青春,而这些终将被岁月磨灭,正像沧桑的老家院,已被时代抹平,那今天再来寻觅,找究竟还有没有意义?有!应该有,一定有,哦,我是在寻找心中的那份念想,是在寻找此生此世的纪念和对家的情感。
   走到桥梁对面,极目眺望,曾经河里涨满的碧水和冰面,以前难以垮过去的对岸,有熟悉的刘家沟川地和陡峭的大山,以及山顶的老堡子、山下的新农村,这些都纹丝不动矗在原地。几步之遥,河那边,风景依然独好,河这边,已是改头换面,唯有干涸了好多年的河水,被截流后呈现出波澜不惊的一点碧蓝。
   我的村庄,你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会沦落成千疮百孔的模样?是被时代切割成凄凉碎片?还是焕发青春,旧貌变新颜?
   如果昨天我不疯疯癫癫去寻找我的记忆,或许这辈子再没有机会走上这“不速之客”的高速路,明年竣工封闭后,即便你是我曾经的地盘,是我最最熟悉的土地,但我再很难跨越围栏一步,这片土地已与我再也没有了关系。
   穿过桥梁,眼前除了能看到宽阔的路面和下一个(新堡子)桥梁外,两侧被比山丘还高的土坎阻断视线,村里唯一一家被高速公路分隔开来的人家,像孤岛一样,孤零零坐落在崖涯边,守护着最后的阵地,春花秋月,聆风听雨,也讲述着过往的故事。当然,从此他家去邻居家串门,必要绕道走好多远的路才能到达,去他家的庄稼地也是极为不方便。
   路过这户人家,我继续寻找我小时候担水的“白土泉”和我种了几年的庄稼地,这块地也是庄里名副其实的川地,我们叫它“疙瘩川”。疙瘩川,是因一块不太平整的山地上突出地面的一个土疙瘩而得名,其实是一座古墓。据说古墓早已被盗一空。七十年代初农业学大寨时,曾被挖平了许多坟,出土了不少泥罐、瓦块,当然村民不懂它的价值,被随意打烂丢弃(古墓里的东西嫌弃晦气村民不愿拿回家),只有一个水憋子(背水的壶)被队长交给文物管理部门。据说是西夏时期的文物,被县博物馆收藏,这也说明了我们村,有古老的历史。
   那片“疙瘩”川地,现在被高速占领,崖涯边缘也整得一塌糊涂,“白土泉”被推土机埋没,曾经走“白土泉”担水的蚰蜒小路,被摧毁得没有踪迹,看着产生一股说不清的心情。
   距离我们最远的新堡高速桥,横跨我们的川地地头,路从其“腹部”穿过,与我家门前的桥梁间隔几十米之后对接,又穿过一小片山地与王家湾崖畔桥梁相连,直抵三合学校上端的桥梁。就我们村庄巴掌大的一点地盘,有三座现代桥梁。可以说“西会”高速是用桥梁贯通的山地公路,显然国家花费了巨资。
   老路行不通,旧公路被挖断,新公路纵行天下,新高速宽大平直,有些“欺行霸市”的感觉。簸箕一样的小村庄,背靠山顶,怀抱横七竖八的古老小路,现在却没有一条行得通的路,断断续续,半截拉块,像一件破衣服上的补丁,乱七八糟,踏踏摞摞,一个土生土长的村庄,硬生生活成了“武侠小说”,我心里暗自评价,“江湖险恶,寸步难行”。
   大片大片的熟土地,被分割成“边角废料”,东一块子,西一绺子,弃之可惜,耕之艰难。断头路也阻碍了耕种的脚步,七股八岔的废弃旧路,浪费了大量资源,唯有高速,价值连城,可村里人却跨越不得,两边银汉相隔,可望不可即。
   若说没价值,日夜不停的车流可是见证,若说有价值,村里人只能当台下观众,急驰而过的车轮吵醒了村庄的寂寥、宁静与浅淡,沉默与寡言,从此不复存在。或许这不是公路之错,任何利国利民的大工程,也许必须牺牲部分局部,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愿我们的村子,将来更好。
   跑遍山川的脚步,再也踩不出曾经的足印,遍体鳞伤的记忆,再也重复不了从前的故事。按部就班的村庄,在新时代中不得不改变模样,只是我们这代人,心有不舍,放不下过去的记忆,感情一时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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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令人思考的散文,文章描写古老的故乡,被新修的高速公路冲散,路两边如银汉两隔,剩余的村民生活、劳作,的确十分不便。这不能说是公路的错,更不是国家的疏忽,想必拆迁必有补偿,局部牺牲顾全的是大局。但这些无法弥补感情,故乡人对故乡土,放不下情感,放不下依恋,放不下记忆。文章感情真挚,语言朴实,写出了村庄的疼痛,写出了故土的情感,一景一地唤起多少记忆,一草一木留有多少过去的故事,我的村庄,沦落成千疮百孔的模样?是被时代切割成凄凉碎片?还是已经焕发青春,旧貌变新颜?好文推荐阅读。【编辑:北方天马】【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210080010】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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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北方天马        2022-10-06 22:36:31
  文章很好,描写到位,感情丰富,只是感觉调子稍低,故稍有改动。
回复1 楼        文友:梦姑        2022-10-08 23:03:06
  带着情绪写的,我的村庄被切割成碎片,我的村庄不是我的村庄了,成了永远回不去的记忆。
2 楼        文友:张学龙        2022-10-07 13:27:16
  故乡人,故乡情。故乡的点滴总让人眷恋。故乡的变化又让人心疼。得与失,令人深思。拜读佳作。
回复2 楼        文友:梦姑        2022-10-08 23:03:38
  谢谢张老师点评。问安。
3 楼        文友:梦姑        2022-10-08 23:01:22
  感谢天马老师辛苦编辑。老师就是老师,考虑周全,文采斐然。
4 楼        文友:沙漠草        2022-10-10 23:01:44
  写的真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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