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夕阳，从鱼脊上踩过
　　 一只驻立在树稍的鹭鸟掉了下来
　　 或许，鸟儿想看看
　　 月光怎样溜进我的窗
　　 钻进我的耳蜗
　　
　　 假若有一片青草铺床
　　 我就能安安静静地睡上一场
　　 那时，我将允许风从河湾里取来蛙声
　　 允许一只飞蛾掠过
　　 允许它用黑白的翅膀扇动我的脸颊
　　
　　 如果，叶子被风吹落一地
　　 我会选择原谅
　　 原谅露水飞进窗子，打湿桌台上的稿纸
　　 原谅那一声鸟鸣，跳上我的屋檐
　　 却从不敲窗
　　
　　 二
　　
　　 路边的太阳草，朝向天空
　　 几只淡紫的花朵在倾情地招摇
　　 那可是我吗
　　 拖拉着蹒跚的步履
　　 独自在荒芜的原野上漫步
　　
　　 原野，伸了伸腰肢
　　 从秧苗里辨别出一棵稗子
　　 正在分行的豇豆，推倒了一只竹架
　　 制造出的响声
　　 有时也会毫无征兆
　　
　　 重新码过的文字
　　 沿着梦中的章节继续奔跑
　　 我却始终不敢
　　 弹奏我们之间横着那把竖琴
　　 我怕弾着弾着，就会成为一颗流星
　　
　　 三
　　
　　 岁月，盖上了一床厚厚的锦被
　　 遮掩着华丽之殇
　　 贪婪的爱
　　 在自己的属地
　　 攥疼了屈指可数的光阴
　　
　　 被纠缠的记忆，接过逃亡的背叛
　　 像远方的一堵墙
　　 你躲进云霄，走走停停
　　 装满星子的眼睛，随着风
　　 无所顾忌地流浪
　　
　　 被切割成五颜六色的人间
　　 从梦中穿过
　　 躺在一个被晨钟眷恋的地方
　　 我用筷子支撑着眼睛
　　 害怕关闭了，眺望远方的行距
　　
　　 四
　　
　　 你听，那条清澈的河
　　 还在低低地述说着
　　 一群鱼和鹅卵石之间的故事
　　 所有的飞鸟都停了下来
　　 它们是你忠实的听众，包括我
　　
　　 这时，我想起了稻田，河湾
　　 想起了栽满月亮花的小院
　　 甚至还想起了那棵开满丁香的树
　　 唯独，没敢想起你
　　 我害怕，一旦想起你就会彻夜难眠
　　
　　 当然，要感谢那一丛枯草
　　 感谢它，遮掩了时光与流年的荒凉
　　 同时它还遮掩了一条小路
　　 半道篱栅和几级石阶
　　 然后，把它们剪撷下来，埋入土中
　　
　　 五
　　
　　 窗外的雨水冲刷着霓虹
　　 冲刷着天堑
　　 当我靠近那团锦簇
　　 它便悄无声息地溜到了我的身边
　　 策反了刚刚冒芽的草尖
　　
　　 或许是雷电用力过猛
　　 打乱了雨的谋划
　　 那些堆积在枝头的熙攘
　　 像露珠那样
　　 需要经历严酷的考验
　　
　　 最好能渗入心霏、渗入骨髓
　　 就像一粒种子那样。
　　 不知，你是否和我想的一样
　　 渴望来一场咬住时光的暴风骤雨
　　 咬住青涩，刺破大地
　　
　　 六
　　
　　 岁月说老便老了
　　 首先是远处那座朦胧的山岗
　　 紧接着河湾，竹林
　　 再到门前的池塘
　　 一幢古堡，一条寂静的驿道
　　
　　 我所能捕到的，无非是几枚落叶
　　 几粒草籽儿
　　 无非是一只翠绿的豆娘
　　 还有，还有那个在巷子深处
　　 不愿挪动身影的人
　　
　　 坐下来吧，坐下歇歇脚
　　 喝饱过雨水的田埂很是干净
　　 你看，那棵枝叶稀疏的树
　　 那么多的鸟儿
　　 都在扮演着鱼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