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箩筐·岁月】露珠儿,村庄温柔的情眸(散文)
一
若是把村庄能比作情人,那么露珠儿,毫无疑问它定是村庄的情眸了。那些晶莹的露珠儿,就似温柔而美丽的情人眼眸,令人心旌摇荡,让人难忘。
想起露水露珠儿,心里感觉柔柔的,软软的,好温柔呢。只要眯起眼睛一想起,那小小的村庄,因为有了露水,而有了温软之态和朴实别致之素雅。晶晶亮亮,闪闪耀耀,给村庄平添一抹靓丽的风景。
生活在村庄里的人,对露水都不会陌生的。晨曦,或是夜间,都会有露水生出的。露水在村庄里那是再自然不过了。清晨的村庄,清清爽爽,一眼望过去,湿漉漉,亮晶晶。那露珠儿,滚在叶片上,草尖上,甚至瓦楞上,蛛网间……直晃着眼睛,引领着你走进一个个奇妙世界。
牛羊走在村径上,或往田地里去了,后面跟着的人吆喝着牛羊,还时不时地会说一句:今早儿,露水真大呐。看着牛羊的身上已被露水打湿,自己的裤脚早已湿漉漉的了。
村庄的人,都很勤劳的,几乎很少有人睡懒觉的。很早起来,去田野,去庄稼地儿忙忙,不是耕地就是种,不是耙就是锄。也有的,即使不再忙农活,也会去村前村后走走,去池塘边瞧瞧。
小时候,经常在一觉醒来的早晨,父母亲已经从自家地里忙了一大早儿回来了。看见父母亲裤腿湿漉漉的,衣袖,头发都湿透了。尤其是裤脚上,湿漉漉的裤脚总是粘着花草还有泥土,透着花草香和泥土的芬香。
听见父亲欢喜地对母亲说着:“露水真大,好似下了一场小雨一样嘞。”母亲就会也很欢喜地回复着:“是呢,庄稼地儿经露水一打,好似精神多了。瞧瞧吧,我摘回来的南瓜花儿、小黄瓜儿,就连几朵野花,经露水那么一打,真是鲜亮、精神着呢。”
迫不及待,我奔到厨房里去,一眼就看见母亲刚刚提回来的柳条提篮,也是湿漉漉的样子,几朵南瓜花、野花儿,还有瓜菜都顶着露珠儿,精神气十足,鲜鲜亮亮的,葳蕤又舒展。母亲把它们都放在厨房窗下的案子上。暗色的景物里,南瓜花儿黄澄澄的,小黄瓜儿绿绿的,满身都是一抖的刺儿,再有几朵野花红的黄的白的娇艳美丽。
突然,感觉一切都是灰茫茫的,只有这一提篮在闪耀着,给土墙土院子的低檐矮屋,增添了一道亮丽的彩绘。好似一幅水墨画,在熠熠生辉的露珠儿里给小小的屋子里明媚着,闪亮着。
二
其实,露水打在身上与雨水打在身上,还是有所区别的。雨水由天而落,生生砸在身上,有痛感,有击打感。而露水确实地表而生,温柔着呢,即使黏在身上,也不失其温婉,近人的。总感觉雨水不那么洁净,雨滴落下来时,会沾染上许多灰尘。
私下里想呢,露水在植物叶片表面形成比较干净。露是空气中的水汽因地面或物体表面散发热量而凝结的水珠。我对露水有着很好的感觉,总以为它是从《诗经》里走出来的女子一样美丽与圣洁的。
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到“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从“白露为霜”到“白露未晞”让我一次次感受到了,露珠儿在池塘里,在蒹葭深处晶莹闪亮。那么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个伊人住在哪里呢?不用说,她定是住在村庄里的。也只有村庄才会如此美丽,才会如此幽静,有清清的河水绕着村庄,有美丽的池塘弯在村前或是村后。池塘边有一片片芦苇,春天时,芦苇绿的醉人,那时的芦苇就是蒹葭,那时的芦苇丛里养着最美丽的露珠儿。
是的,村庄里,春秋季节最习以为常的就是露珠儿。几乎随处可见,无论屋顶檐下,屋前屋后,无论树叶草尖,也无论庭院里还是庄稼地儿里,都是露珠儿最好的生存之处。它们活跃的身影跳跃在草木树、庄稼瓦楞其间,偶尔一闪耀,无意间一跳跃,都会给人一连串的遐想,一阵阵的欢喜。
三
喜欢上了露珠儿,也就喜欢上了村庄,喜欢上了村庄的清晨与夜深。那个湿漉漉,挂满露珠儿的村庄里的清晨与夜深人静之美。
记得,我和老公住在村庄时,每天早早起来,老公喜欢去村庄后面的小菜地里去忙碌,不是除草就是浇灌。小菜地不大,临着一条弯弯小河叉子,是原来房东留下的,几分地儿而已,房东去了城里住儿子家了,临走说:“房子你们租住着,还有块地儿你们也种着吧,不然荒着也怪可惜的,地就免费了,可是说好了,我要经常回来摘你们种的菜吃嘞。”
住在村庄里的我,也喜欢早早起来。清晨,拉开窗帘,往院子里一看,看到有晶晶莹莹的东西一闪一闪,一亮一亮的,好似在对面草屋子上,又好似在树上,花草上。隔着玻璃窗,晃了几晃,眼睛被晃到了,却不是刺到,很舒服很爽快的感觉,圆润,柔美。等到仔细往窗外看时,看到在屋檐下或是树枝间,有蛛网,大大的八卦图似的。这是夜里蜘蛛的杰作,上面一层闪闪亮亮的水珠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是别的,那就是露珠儿
我每天清晨沿着村径一路去村后小菜地,边走边看着清晨的村庄。村庄,好似睡足了美人一样在晨雾里慢慢醒来,挂着一层晶莹的露珠儿,如珍珠一样熠熠生辉。每走几步就有人与我打招呼了,张婶说:“早呀,去小菜地呀?我剩下了一把芫荽籽儿,捎着种上吧,不然留着白白浪费了。”
湿漉漉的空气了,柔柔的话语,接过张婶的一把芫荽种子。刘大爷看见了也跟着笑着,他在屋前铡草,随手指了指卧在院门西边的老黄牛说:“我要把老黄牛喂得饱饱的,准备下地去耕种了。”
孙家新媳妇小梅一听笑着说:“我家老公早早下地去忙了,不是我怀上了娃,也早跟着下地去忙呐。”说着羞羞的,幸福的样子,花儿一样在春风里旖旎。
透过晨光,往巷子里望过去,黄色的老牛卧着,一树树花朵紫盈盈的红彤彤的,老槐树上一挂蜘蛛网,闪闪亮的露珠儿挂在树上、花草上、蛛网上、屋顶上和屋檐下;就连人们的笑容也晶晶亮亮的,氤氲在露水的湿润里,温温和和,柔柔美美,那般舒展,眼眸里透出的神采,奕奕闪烁。
我一路打着招呼,一路来到了小菜地。老公已经干了半天活了,衣袖裤腿头发脸儿都湿漉漉的,被露水打湿了,地里的庄稼更是经露水一打,绿得润泽鲜鲜亮亮的。
只有懒人没有懒地儿,一点也不错!现在种地,不比从前,一年四季没有闲着的,种了粮食作物收了又种下蔬菜,种了花卉又种药材,总是边种边收,没有停息之时。
老公忙得差不多了,太阳也升高了。今儿老公休班,不用去上班,他昨晚河汊子里下了网,说着话撂下手里农具,就跑到河边收网。扑棱棱一条鱼网在了网里,引得好多田地里做农活的张大哥李大婶的呼啦啦都围来看着笑着议论着,这个说:“真好呀,好家伙,这么一条大鱼,够吃好几顿的。”那个说:“不错,我看一斤多,再加点蔬菜,炖着吃,香着呢。”
老公好客,约着人们晚上都来家吃鱼喝酒。边说笑着,老公柳条儿穿上鱼一手提着,一手扛着锄头,我跟在后面,任露水打湿了裤脚、衣角衣袖。我提着一篮子绿莹莹的蔬菜,小葱小蒜小红萝卜芸豆黄瓜,绿的绿盈盈红的红艳艳黄的黄澄澄,露水打在上面,竹篮与蔬菜都新鲜极了。
走进村庄时,露水还没有尽呢。我依旧美美地跟在老公身后,看着老公手里的提着的鱼,活蹦乱跳地,在绿绿的柳条枝上不断甩着鱼尾,撩动得整个村庄,更加鲜活着呢。
整个村庄被露水滋润着,如出浴的女儿一样,睁着惺忪的多情的眸子,清清亮亮,水灵灵的,素雅,又美丽。此刻有鸡鸣,有犬吠,有牛羊,有房屋,柴垛,小菜园,都被露珠儿柔柔地含在眸子里,还有呢,袅袅炊烟,在露珠儿闪耀间,慢慢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