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遇见您,何等幸运(散文)
一
90年师范学校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城郊的一所中心小学任教,在那儿有幸遇到一位好校长。
校长姓李,不到五十的年纪,中等个子,因为长年累月抽烟的缘故,牙齿有些黑黄。当时并没有体会到他的好,三十多年过去了,蓦然回首,四年的工作时间,处处沐浴着老校长关爱的暖流,那时的我真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懵懂。
刚走出校门,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我的身上、头上也是棱角分明。好像是入职第一年春节后开学不久的一天上午,学校教务主任召开专题会议,要求各班级宣传发动学生订阅作文书籍。虽是城乡结合部,但学生的家庭条件并不好,家长对教育的重视程度也是参差不齐,要想完成任务,难度可想而知。年龄大点的王教师带头大喊:“这怎么行?我们班完不成任务!”教务主任说:“王老师,在班级好好发动,实在不行的再和家长沟通沟通!”两个人年龄相仿,王老师没买教务主任的账,“不行,要发动你发动去,我没那个能耐!”我也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跟着嚷嚷:“我们班也完不成任务!”话音刚落,几十双眼睛的光柱立刻明晃晃地射向了我。我虽感别扭,但并没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放学后,我和王老师被叫到了校长室。李校长严厉地说:“王老师,你作为一名有经验的老同志,带头不接受学校布置的任务,瞎起什么哄?如果全校老师都像你,学校的工作让教务主任去做?还是让我去做?好好想一想,实在没有办法了再来找我!”王老师张开嘴,想分辩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硬给咽了回去,然后紧皱眉头离开了校长室。校长室只剩下我和李校长,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我低着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洗礼。“小丁啊,工作以来你的表现可以用优秀来肯定!遇到事情不要着急,方法总比困难多。不要受王老师影响,好好工作,我相信你的能力,更相信你的态度!”我惊讶地抬起头,李校长头发有些蓬松,白发虽然不多但分外扎眼,他和颜悦色,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记不清后来李校长又说了些什么,但清楚地记得当他说了“你去吧”之后,我逃跑似的离开了当时感觉非常压抑的校长室。
二
开会时,不通过大脑,就拒绝接受工作任务,当众顶撞教务主任,面对像我这样的愣头青,李校长不但没有责备,反而是给予春风化雨般的鼓励和引导。试想,假如遇到和我一样躁脾气的校长,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是否会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真的是太不堪时事、不懂礼貌。我遇到这样的校长,是何等幸运啊!
李校长不仅关心我们的工作,对我们的生活也是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
92年学校校舍改造后,李校长首先想到要改善我们的住宿条件,开始张罗起我们几个单身汉的婚姻大事。他经常开玩笑地说:“我这个当校长的,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勤务员。你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只有成家才能立业!对象能自己谈的尽快谈,没门路的我们帮着想办法!”93年开春不久,李校长果然亲自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几次见面后,因为种种原因,我们终究没有牵手。一根烟没敬过,一杯酒没请过,就连一句感激的话我都没有说出过,但李校长仍然用他的阳光雨露无私地滋润着我们。
94年秋季开学后第二天的一节音乐课上,我接到了预料之中、但却姗姗来迟的调令。又一次来到校长室,李校长脸上的微笑依旧像往常一样亲切:“你看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羽翼刚刚丰满就急着要飞走了!”愣了半分钟,他又说,“但是,年轻人就是要不断追求,不断进步啊!好好干,小丁老师!”我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但我知道,李校长内心是复杂的,有不舍的溪流,但更多的应该是失望的潮涌吧!
“年少不经事,懂事已中年。在无知的年龄做了选择,在懂事的年纪承担后果;拿最好的青春,换来最深刻的教训;哭着成长,笑着生活,这就是人生。”许多人回顾自身经历后都会发出如此般由衷的感叹。然而,我懵懂的、本该哭着成长的岁月里,却遇到了李校长这样的长者、领导,我真的是何等的幸运!
谢谢您,可亲可敬的老校长,希望今生的某一天能遇见您,诉诉衷肠,表达我对您的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