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时光】蒙自的早晨(征文·散文)
一
做了个自认为有意思的梦。当我意识到这是个梦的时候,我立刻像读书一样把这个梦重温了一遍,直到觉得可以保留住记忆。然后我决定根据发生的事情写一篇文章,并敲定了文章的题目叫《蒙自的早晨》。梦里没有任何标识告诉我身处何地,但既然我要写蒙自的早晨,说明我梦里瞎逛的地方应该是蒙自。
现实中我对蒙自一无所知,也没有要去那里游玩的计划。我只知道蒙自位于滇东南,知道我们的小城有蒙自米线店,我根据这店名推测蒙自的米线应该很有名。我对蒙自的了解仅此而已。
说到那个梦,前期尽是昏暗的画面,纷乱的场景。父母、姐姐、听露天讲座、高高的台阶、晃动的人影,一个个蒙太奇一样闪动的镜头。我对姐姐说,你可以像我这样坐,把脚搁在下面的台阶上,这样会舒服很多。她从平台处起身,绕过一些模糊的人影过来,效仿我坐下。我看到有上行的女孩儿走过,碰到她的腿。
不知何时多了个同行者。她说,写完这篇,可以着手老李安排的征文了。好像有什么奖励,所以她遮遮掩掩,说半句留半句。我哼了一声。想起了一个有经费的主题编撰项目,因为作者有稿费可赚而变得炙手可热。我怕烫手,选择避而远之。没劲。我抬头,看到远山,还有白云。
早自习。有人离开教室准备回家。这时我才意识到,提前放假了。大约是戴口罩的原因。因为放假的缘故,自习课完全不受纪律约束。那么我也准备回去。我开始收拾东西。因为天黑,我打开手电筒照明。我发现我的自行车需要拼装,车座最后找回来却装不上,于是我把它们通通塞到我的布包里。
好好的鸟儿,一堆鸟儿,被他们拔掉了羽毛,弄折了腿,搁在木头案子上。鸟儿的眼睛很圆,骨碌碌地转,看不到痛苦。地上一堆湿漉漉的肮脏的鸟的羽毛。他们是谁,似乎很清楚,又似乎很模糊。我感到了恐惧,还有愤怒和悲哀。
妈妈说……我开始写蒙自的早晨,四五行对话落在纸上。
二
为什么所到之地不是熟悉的地方,这个真的无解,不然也不是梦了。但是我还是一次次地去琢磨这两个字,我这是,做了个梦蒙自己玩呢吧。
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抓住梦,那个夜的精灵。我理了一下,梦里有我的过去,也有我的现在。有纯粹属于梦的毫无逻辑,也有现实中真实事件的再现。
醒来的第二件事,是看小区群。前天官宣有七十多个小区静态,昨天多少个没看到。所以全域静态管理的担忧甚嚣生活圈。前天生活用品抢购风刮了一天,用力过猛,昨天疲软了许多。但局部静态的暗示不足以安抚人心,所有的人都在等待。所有人都知道,距抛物线的顶点还远,不然大白不会进小区做核酸。
拉开窗帘望出去,天气还不错。对面楼洞前昨天娶亲铺的红地毯还在。那家人真够幸运的,居然滴滴答答吹喇叭,按正常程序完成了喜事操办。给他家算日子的先生看来有两把刷子。
因为做核酸的大白还没有到位,我和夫君决定先去打一会儿羽毛球。夫君去取球拍,我站在木瓜树下数数儿。奇怪,这木瓜好像一成熟就成精,每年成熟季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个个消失。这种木瓜,用刀砍一下一道印痕,不知道有啥用。家乡人评价人没有灵气,说:跟木瓜一样。小时候偶有因为不能意会大人的意思被嫌弃:咋跟个木瓜一样呢。就特别受伤,并因而自卑,一生都在努力治愈那些童年的“伤痕”。
不断有人加入,队伍越排越长。年轻妈妈带着娃娃下楼了。我说,这么小,不用做吧?妈妈说得做,如果间断会影响去幼儿园。年初还能看到个别做核酸的小朋友声嘶力竭地哭,现在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米宝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做核酸了。她以为这是成人的权利,真让人觉得心酸。
我和夫君在远离队尾的角落里打球。铁栅栏的另一侧是幼儿园的露天活动场地,有滑梯,有秋千,有小吊桥。幼儿园当然放假了,那些器材有几分落寞。球总是飘,我就总是不自觉地去看幼儿园的那面旗子,果然,旗子被抻得展展的。
打不成。我说。
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忽然变得很听话。我又往幼儿园那边瞟了一眼,果然,旗子偃了。
身上微微出汗,队伍依然在拉长。我们回去换衣服,又路过木瓜树,一对老夫妻手里拿了长杆勾住了木瓜的枝条,整棵树都在摇晃。我正担心树枝要断,树哗啦啦挣脱开来。“没了,摘完了。”两人收了长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木瓜树叶斑斓,柔长的枝条微垂,像一把撑开的大伞。
三
因为队伍太长,我索性在家里等。小区群里消息并不多,每次翻看都有些失望,自己也不知道想看到什么样的消息。有一个视频弹出,不带期望地点开,是我最不愿看的校园霸凌视频。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左脸及耳朵通红。围殴者悉数登场过后,是七嘴八舌温柔得可怕的声音:宝贝儿不要哭哈,哭的话就想打你。宝贝儿,这边疼不疼?那打那边吧。有柔软的手从通红的脸上温柔地拂过。跪下,扣,同时说对不起。语气不对哈,不服气是吧?以为我们听不出来?又有男生的腿脚入镜,蓄满危险地走动……
被霸凌的女生全程正面对着大家,由委屈到麻木,甚至有了几分诡异的平和。仿佛她是演员,按导演的要求在表演,又多了些自己的理解与发挥。那带一点点平和的麻木的表情,让人怀疑与撕心裂肺的屈辱相比哪个才更真实。
斑斓的芳草地,在一阵杂沓的脚步过后,一片狼藉。娇嫩的小生命,有的也许能够重生,有的也许就此凋零。
混沌未开的心灵真是危险,也真是悲哀。除了性本恶者,那些被裹挟的作恶者,谁知道此后的人生里会不会夜夜被噩梦惊醒?
四
这个早晨,除了要做核酸,除了目睹木瓜被摘(果然不是成精上天入地了),除了看到了一个不想看的视频,也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早上。天很蓝,有些凉。树上鸟儿的叫声和平日也没什么两样。
我又想起梦里的那些鸟儿,没有腿,没有羽毛。也不是没有羽毛,它们身上红红绿绿的羽毛只剩根部还在。那么美丽的鸟儿就那样出现在我的梦里,我觉得愤怒而无力。
但是梦里没有更多思考。醒了之后再琢磨那个梦,仍然不得要领。不过有一点很明确:那些鸟儿,既不能飞翔,也无法行走。这是一种困顿无力的存在。我忽然有些悟了。若梦真的是心头想,梦真的有所预兆的话,那么,那些鸟儿难道是在影射人类么,影射人类被口罩困住的日子,和被各种梦魇和心魔困住的短而漫长的岁月。
下午,全域静态了。这样好,这样便尘埃落定了。接下来只有一件事:静待反转。
从阳台望出去,偌大的庭院空空荡荡,几只麻雀从树上俯冲直下,叽叽喳喳乱叫一通,又呼啦啦飞到树叶稀疏的枝头不见了。有不知名的鸟儿叫声传来:咋、咋、咋、咋、咋、咋哩!
这个早晨对于花来说真是不一般呢,能从一个梦境中生发出一篇美文,我也是服了。想我经常做梦,有些梦还多次重复,但我怎么就不会生发呢?
疫情下的人们除了困守蜗居,除了刷刷视频,似乎也没啥娱乐了哈。但幸运的是,我们都喜欢文字,我们还有文字。
花姐保重,安康。

写一篇文字,没发出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怕大家不认同这个标题,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大家的水平远在我之上。说实话我没有理论,我只是因为回味梦里的文章题目,而特别关注刚刚到来的这个早晨所发生的平凡的小事,我想把这篇文章命名为《某某早晨》,譬如《一个平凡的早晨》,但是我固执地就想用《蒙自的早晨》做标题。
这散乱的文字,让落雪费神了,抱抱!
由一个梦一挥而就一篇极具思想性的作品,不由不感叹,流年的思想家,了不得!
其实,被各种梦魇和心魔困住的岁月,是指霸凌事件。我前面写到自己被嫌弃为“木瓜”所受到的“伤害”,已然需要漫长的时光去治愈,何况被霸凌?
所以,读者要注意了,作者已经换了一种“摸情”方式,她只是将手轻轻的拽住蒙自的衣着,没有将手放入蒙自的包里,也没有将身放在蒙自的地理座标上,更没有将心放在蒙自这片伟大的热土中,就来了一个华丽的转身。细数了今天人人不同程度蒙受的损失,颇感沉重的话题。疫情。
来谈谈“蒙自”和“蒙受”。
蒙自,原来只是云南省红河州管辖的一个县,只因原来的红河州州府个旧市有许多地理上的欠缺,经国务院和民政部批准,将红河州州府从个旧市迁移到蒙自市。蒙自州政府大楼,曾因建设过于豪华,倍受热议。个旧和蒙自这两个地方都非常好,特别是气候,即使白天气温到达三十多度,到晚上0点之后,温度就会下降到20度以下,适宜睡觉。对于我这个长年遭受失眠折磨的人来说,蒙自和个旧就是我的人间天堂。我曾到这个两个地方呆过十天半月,彻底的享受了睡眠的滋味。
蒙自,是那么的好,作者是一个才华横溢和性情高雅之人,喜欢用旅行来体验人生,舒展情怀,以流畅之笔,展现祖国的大好河山。做梦肯定要梦见它,美美与共。
蒙自这个地名,是我们认为美好的理想之地,而“蒙受”则是天外来者,与现在的“疫情”刚好是同一天平。所以,蒙自极有可能是“蒙受”的弦外之音。是作者追求自由、无灾无难、摆脱疫情羁绊的思想流露。
作者很会做梦,做梦都有人间情怀,梦平安,梦自由,梦团圆,梦稳定。

另外,本篇就是以蒙自为由头记述疫情时期一个平凡的早晨,被你一语道破了。
谢谢高评,谢谢!
不过能从梦里捕捉一丝文思,也算没有白做梦哈哈!
我也经常做梦,我梦见过羊吃虎,我梦见过猪上轿,我还梦见过大水冲倒了龙王庙!有清晰的,有含糊的,虚无缥缈,每次都被我撕扯成一张张细小的碎片,抛弃到九霄云外里去,我真没想到,要在某个特别清醒的早晨,串起成文!
石语做梦很有意思,连梦里所到的地方都会有很好的名字,也这么有来历,你梦到的内容也多,看到的和听到的还挺有情节!
我读完你的蒙自的早晨,真的很佩服你的才情,你将你的梦,整理并连接成文发到网站,寓意深远,真的是太棒了!
谢谢生米留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