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那些情怀岁月,我是记者(江山散文)
致敬曾经奔跑的自己,致敬正在奔跑的同仁。
——题记
职业经历即生活经历,所有荜露蓝蒌的奋斗过程,慢慢变成了身边的年岁。尽管已经不在一线岗位上奔跑,在第23个记者节来到的时候,依然收到了许多祝福,有来自工作群的,同学群的,也有来自一些亲密朋友的。更意外的是,有几位曾经的采访对象,我们甚至就只有那么一面之缘,他们依然通过短信方式,向我发来了祝福。我的手机号码20多年来一直没变,而他们还一直保留着我的联系方式,这份惦记,才是人间最简朴的温暖,也是记者职业留给我的宠爱。
青年时代的梦想可以绚丽多彩,因为前面的人生是星辰大海。23年前,我成为正式记者之前,还是一名怀揣文学梦的文艺2B青年,写着小小说,写着小散文,以在报刊发表为荣耀。那时追求的不单单是文学作品那微薄的稿费,还有一种精神上的享受。但在现实生存的逼迫下,不得不为盘中餐而稻粱谋,于是开始写一些新闻特稿或纪实特稿。新世纪之交的那些年,纸媒体繁荣昌盛,《知音》、《家庭》之类情感纪实杂志,《华西都市报》等报纸的特稿版面,都以高稿酬吸引着各地写手。我那时候还只是一个自由撰稿人身份,线索来源和采访条件受到诸多限制,只能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碰运气。老天有时候眷顾人,没想到在我苦于无大稿题材下锅的时候,天降线索,我小姑妈找来了。
小姑妈带来的是一个悲伤的消息,我的表妹误服打胎药不治去世了,她在广东东莞打工的那家工厂老板听到她的遭遇,准备接纳她弟弟去工厂接替她的岗位。那时候,谋一份打工工作很不容易,姑妈请我护送第一次出远门的表弟去东莞。我送表弟到达东莞后,才听到了有关表妹和她男朋友令人震惊的故事。原来,表妹在这家工厂打工与外地一男孩恋爱后,怀孕了,准备在当年劳动节完婚。两人商量好后,表妹回到家乡与父母沟通,男友则回去做结婚的准备。我表妹回来后,没文化的我的小姑妈和姑父,认为未婚怀孕是件很丢人的事,强迫表妹打胎,结果,导致了悲剧的发生。表妹已经去世了,但她男友那边尚不知情,做好了结婚仪式的一切准备工作。当男友满怀喜悦来到我小姑妈家时,才知道他心爱的女孩已经不在人间……男友怀着巨大的悲伤和无比的眷恋,依然如期在家里按照当地风俗举行了婚礼,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
我的心被潮湿着,一时百感交集,把内心千军万马的奔腾,化作了笔下的宕荡,一篇纪实特稿《没有新娘的婚礼》就这样横空而出了,稿子近5000字,在一家报纸发表后,迅速被全国各地上百家报刊转载。后来几年,冒出了许多“没有新娘的婚礼”报道,其发轫都是我那篇纪实特稿。接着,我还在《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舆论监督特稿,一时成为当地有名的“自由撰稿人”。一年后,我凭借这些作品与经历,成为刚刚创刊的《常德晚报》记者,那一年,是千禧年,刚好国家将11月8日定为记者节。那一天,我拥有了一本记者证,成为一名正式记者。有个小插曲是,正好是我刚做记者的时候,那篇《没有新娘的婚礼》被人抄袭放在《深圳青年》杂志发表了,作者署名变成了抄袭者的名字,后来经过维权,杂志社将4200元稿费寄给了我,相当于我当时工资的两倍。
我在《常德晚报》只工作了一年,随后来到了长沙,先后在《东方新报》、《潇湘晨报》做记者,2005年年初来到湖南广电,直到现在,还在传媒行业奋斗着。
记者职业,在社会上有着耀眼的光环,接触到社会的各个层面,与不同的人打着交道,有着天然的人脉资源积累。是人生的一大财富。记者的成就感,体现在作品上。数了数躺在柜子里的那些获奖证书,获得湖南新闻奖5次,全国性行业作品一等奖三次,其他新闻奖项20次左右,只是,没有在“中国新闻奖”这一新闻界最高奖项上找到自己的名字。但这些,并不是喜悦,也不会遗憾,一名记者,真正的奖项,应该是在奔跑中拼新闻敏感、拼采访技巧、拼组材智力、拼反映速度等练就的素质,是真正做到了“铁肩担道义”,积极践行新闻记者的使命,有大局观,为民生鼓与呼。
那些深夜闻线索而动,不管千山万水都要到达采访现场的经历,那些因为自己的报道而产生的了影响的成就感,都是做记者时的独特体验。我采访过泥石流滑坡造成巨大悲剧的隆回花瑶,湘潭桂阳等地的煤矿现场,采访过救火现场的消防战士,拾金不昧的好青年贺小兵……后来还做了一个时期的娱乐记者和驻北京记者站记者,去过赵本山老家,采访过姜昆、魏巍等名家和一批明星大腕,留下了记者史上丰腴的记忆。
做记者时也有非常烦恼的时候。我刚到长沙的那一年,在湖南平江采访过一个工会主席被情人毒杀的案子,报道出来后,反响颇大,但出现了一个“惦记”的烦恼。当地工会一个我当时采访过的女人,因为我的报道中没有体现她的名字,竟然长时间骚扰,几乎天天打我电话,一接通就挂,苦不堪言。好在我坚持了“持久战”,还声称要报警,她才在一个月后放弃了对我的骚扰。这是职业行为引起的一例骚扰。还有一次,多年前我采访过一个“倒卖虎皮”的新闻,结果新闻当事人深深记住了我。在我都快忘记了这次采访的时候,她突然打我电话说她们最近和所在单位闹了纠纷,希望我前去报道。我告诉他们自己现在没跑新闻了,建议他们去找别的媒体。隔了一个星期,她又电话来了,说找别人不管用,一定要我出面。我耐心地给她们提了几条建议,提供了几个渠道,但她们就那么惦记着我这个当年的“三湘名记”,非我出马不可。几乎每隔一天就打我手机,有一天早从上8点半开始,一直打我的手机,一天内共打了32次电话,任凭怎么解释,怎么劝导,非要我与她们见面,帮她们解决问题。我有些难以招架。
这些年,尽管已经不在一线跑新闻有好些年头了,但还是经常有当年采访过的一些当事人电话来爆料,来请求帮助。我都一一给予真诚的回答,能帮忙的尽量帮忙,帮不了的,也给些建议。这样一直走来,很是满意自己那些年做记者的成绩的。毕竟,因为这个名号,我还是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
做记者,接触人和事物一多,就增加了被人惦记被骚扰的风险。当然,这其中,有许多是善意的惦记,而且认识和联系的人越多,越是你做记者的资本,人脉资源还是需要的。
时间如流水,悄然而不会回头地流逝了,那些激情日子,一转身就成了记忆,有点让人措手不及。我后来做管理岗位,很少在一线跑动了。但对记者这一称号一直神圣珍藏。记者是时代的记录者,守望者。那些情怀岁月,我曾经走四方,不是寻找诗和远方,而是在采访路上。此时,离“记者”岗位渐行渐远,但这份记者的称呼,将是终身的,唯有致敬。我曾经只想谋取一份职业,但这份职业变成了我的事业,成为了荣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