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随笔四章(随笔)
★ 家
在家第一天,打扫了一下屋里的尘。虽不窗明几净,但也看的过眼了。自从今年夏末搬到新家,旧家成了我一周五天上班期间的休息室,住得逐渐时间少了,以前用过的锅碗瓢盆一部分拿去了新房,一下子旧家少了烟火,多了些苍凉。这几天,趁着闲下来,我要收拾一下老屋,等可以出门了,去老屋对面长成二年的杨树林里走走,看看一地金黄,听树叶落地。
人大多喜新厌旧,我也不例外,自从搬到新家,感觉居住环境确实好了很多,各种方便,购物,交通,餐饮,尤其是到了夏天夜晚,人织交流,好不热闹。但上班远了一些,不如我在老屋住时方便,抬腿就到单位,不如老屋这里街坊四邻熟悉,亲切。
人到了一定年龄是不是都这样,喜欢在老旧里寻找,找搜寻一些凤毛麟角的美好。
前些日子去赵各庄老家看了看,到那里发现一排排老房都被扒了顶,这才几年,胡同已经长满荒草,进去需要抬腿,弯腰,低头。站在老家最北边高岗往南望,只能看见一排排矗立的白墙,白墙外几棵老柿树掉了树叶,丁丁零零挂着红灯笼一样的柿子,大概再没人摘它们,等它们熟透了,只能掉到地上,变成一团红,再变黑,变没。
挨着兵营大墙,父亲种下的香椿树还在,那年父亲想砍掉卖了,我没让,为了这两棵树我还和父亲争执过,落过泪。那年母亲还安好,三弟也在世,弟还能走。
曾经通往东边村庄的路被黄土封死断了头,路南大墙外的烈士墓墓碑上有些塑料花,估计是还有人来祭拜。
墙里有人种了一片葱,那时还是绿油油的,现在的话,应该被打成捆放在某人家的院子里吧。
有时候闲聊时我提起老家,女儿不是很在乎,也难怪女儿对我的老家印象不深,毕竟那是我长大的地方,却不是她的。
去再过几年,老家那里也许什么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我的回忆。
★ 母亲
每隔一小时,母亲都要起来一次,上个厕所,然后爬上床,不知道是睡还是光躺着不动,然后如此反复,延绵不绝。看着走廊里的计时,吧嗒吧嗒,就这么捱着,让时间像手里的沙子一点点流走。
偶尔,睡意沉一些,偶尔又出奇地清醒,比如现在。
人,敌不过岁月的搅扰,总有一天,生命归于平静或者说像一颗划过天空的流星,如果是在夜里,恰巧被人看见,最璀璨后,一下就消失。
如果是在白天,她烧烬自己,最亮眼的光却被灼目的阳光掩盖,轻巧的连声音也不发出,呼一下就不见了。
记得小时候上学,怎么就觉得时间好慢,每节课都很漫长,慢得急不可待——按照语法,慢和急不可待这两个词似乎不该用在一起吧。
我还是用在一起了。
荏苒时光,白驹过隙,现在的我害怕时间,他一直在我后面追赶,越来越近,将来有一天他会和我并驾齐驱,他超过我回头对我一瞥,我就会停下来,然后温柔的向他挥挥手,如释重负。
而时间还在继续追赶下一个,不会回应我。
时光,我快些跑,你慢点追,可否?
★ 妻子
又到清明。往年这个时节,媳妇会操持去岳母墓地扫墓,在岳母坟前烧上一些纸钱,落几行泪,就着袅袅青烟向岳母说几句憋在心里一年的话。今年赶上疫情,媳妇被封在家,大概要等下一个节再祭拜了。
媳妇越来越像岳母,从说话到神态。最像的是她用筷子的样子,拿起筷子夹起盘子边上的才,撇一撇,放在中间,再从另一边夹起一片又放在中间,在中间一撮,点几下,放在嘴边呡一口,咽下去。
记得十年前,我写过一篇纪念岳母的文字,如今字字在心。其中就有一段描写岳母夹菜的情形。如今看着媳妇如岳母般的动作,心里一颤,猛地想起,原来她老人家已经离开我们十年了。
时间真快,快到抓不住。
★ 兄弟
半夜醒来,去趟厕所,风从阳台门穿过,我无意望了窗一眼,路灯影进来,外面的一片白。下雪了。
听窗外雪飘的声,看世界的黑与白。马路上有车划过,两道光由远及近,烁而闪过,一会儿就没了踪影。临街铁轨边蓝色的指示灯照着两条亮色,雪花忽闪忽闪躲舞,除了雪落,风扬,再没有其他。
回到被窝再也睡不着,脑子出奇清醒,心里想,还好昨天送二弟去了敬老院,要是换成今天这天气,真的路难行。
从此往后,我打小的那个家到底是人各一方,前三四年新派的的房子如今人去楼空。前天我一个人回去,躺在家里,房间里连时钟的嘀嗒声都听不见,寂静的很。
收拾完东西,我发现二弟养的那几盆绿植有些缺水,我给它们浇了浇水。
唉,到底是上辈子是我欠二弟,还是这辈子他应得如此,我闹不懂。回想二弟这辈子,于他来说每到难处,自有人扶,每每将要好,必有变故,冥冥中自有天数?也许,他命该如此。
物是人非,难免睹物伤怀,繁华落尽,能否否极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