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木瓜立于图书馆服务台旁边，手持书刊目录索引卡片，对着管理员说道：“我想借本书？”
　　 “请报书号？”接待木瓜的年轻貌美女管理员向排放书架走去，随口脱出。
　　 “L——2014。”木瓜赶紧回答。
　　 一会儿，只听离有木瓜七八米处传来话音：“没有，你是不是英文代码读错？I还是L？”女管理员有点不耐烦地说。
　　 “是L，不信你看。”木瓜手递卡片操着标准的普通话应道。他心想：二十岁左右的姑娘，长得挺漂亮，说话怎么那样生硬。
　　 “我那有时间看，这么多人等着借书，你把英文字母读准了！I—2014也没有！别把R读成L了！”女管理员向服务台走近几步，睥睨地朝木瓜喊道。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争论半天，木瓜图书没有借到，还被女管理员拿着借书证，以上面的照片朝向木瓜核对，生搬硬套“人与照片不符”概念。
　　 木瓜气急败坏地离开图书馆，边走边思忖着：女娃身材修长，足有一米七，皮肤白皙，瓜子脸，丹凤眼，鼻梁尖挺，超形短发；用现代语来形容“靓丽”、“抓人眼球”不唯过分，属于自己喜欢的女孩类型，可是该女子的言行与颜值不匹配如此恶劣。自己分明英文字母读音非常准确，她为啥故意找茬？妈的，简直是变态更年女！
　　 与木瓜不愉快的女管理员，被图书馆同事平时戏曰“浪漫”外号，现和木瓜一样在本文叙述中，不标写真实姓名了，以防对号入座。
　　 浪漫在书架上找到L—2014图书，就是不拿出来给木瓜。她判定该男子来图书馆实属动机不纯，其经常来借书为名，勾引自己身边的一位小姐妹，岂谓追求知识不如说追求女人！
　　 她目测到木瓜诡秘举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木瓜每次来都是身穿“五五”式军服，尽管浪漫不详部队之事，只觉此类服装有年代了。黄色军服映照木瓜颇有骨感的脸，加上稍长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约高一米八的身材，让她感觉小伙子很帅气！
　　 浪漫今天想起这家伙和自己身边一小姐妹近些日子的腻歪样——相互眉来眼去传闪着浓情，每每刺激她年轻脆弱的心不停颤抖！浪漫决定趁小姐妹请假休息，恶作剧一次。
　　 浪漫的思维感觉没有错，木瓜确实是看中了她的一个小姐妹，——不光木瓜是这样，许多小伙子都对其有爱慕之心。
　　 浪漫也是属于美丽的女孩一种类型，只不过性格豪放带点野性。小伙子们大都喜欢温香软玉型的女孩。再说，就算对浪漫这样女孩有好感的人，也不敢轻易招惹她，万一没对上眼，惧怕让自己下不了台，那不是没事找无趣！
　　 浪漫身边的这个小姐妹，是和她同时分进图书馆工作的。与以上相同，这里称其为“婉约”。婉约，瓜子脸，双眼皮，微翘的小嘴唇，洁白整齐的牙齿，出水芙蓉似的肤色，漆黑粗长的辫子，矜持文雅的举止，坐在那里透出一种雍容端庄的气度。尽管木瓜处于学习文化知识年龄阶段，不符合恋爱、结婚条件（组织上监督），但也抵不住婉约具有高强磁性的吸引力。
　　 木瓜和婉约的关系，还没有进入实质性恋爱阶段，纯属于萌芽起始期，要不是浪漫屡次介入，从发展到结局最起码不像人们所看见的那个样。
　　 木瓜自从被浪漫戏弄一番，再去图书馆借书，只要浪漫值班，他调头就走尽量回避。那些日子，木瓜好像走火入魔，眷恋着交接图书时候手指与手指的触摸，眼睛与眼睛之间的对话。后来他不满足此类难以表达情愫的举动，全然不顾后果，写满小纸条鼓起勇气递给婉约。
　　 脸色绯红的婉约，急促地把纸条抓入手心，望着忐忑不安的木瓜离去，她大脑那一刻是空白。
　　 星期天，木瓜到医院去探望生病的师傅，在大门口遇到浪漫。正门没开，边门只有一米多宽，两人一个进，一个出。木瓜注视到浪漫咧着嘴朝着他笑没有回应，他以为对方和别人打招呼。木瓜有意识转头看身后，空无一人。
　　 “喂，穿军装没领章的，头向后看什么，不借书，就装不认识！到医院来治风流病？”浪漫戏谑道。
　　 木瓜听到对方的数落，强装什么都没听见，侧身向前走欲赶紧离开门口，然而路被浪漫堵住了。
　　 “嗨！小流氓，说你了！”浪漫嬉皮笑脸的接着说。
　　 “你才是小流氓，我到医院看病人，请你让开路！”木瓜涨红了脸，低声嘟啷着。
　　 “哟，还不好意思呢！你可是大情种！不过，你在几个月里做‘第三者’，人品不怎么样！”浪漫继续调侃着。
　　 “我做什么‘第三者’？别胡说八道！”木瓜有点急了，声音大起来。
　　 “哦，不知情呀？婉约是有对象的，你整天掺和什么？”浪漫脸上收敛笑容让开路说。
　　 木瓜听了对方的不知真假的挑“白”，心房仿佛乱成一团。于是，他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落荒而逃。
　　 浪漫说的最后一句话，基本属实。最近她通过一些细节，观察到木瓜与婉约已处“暧昧情怀”。作为要好的姐妹又兼监护人，前些日子她曾含蓄地问过婉约，可对方支支吾吾掩饰一番后声称：“别要瞎猜疑，没有那回事！”
　　 木瓜在纸条里询问过婉约，她没有回应。木瓜再见婉约，她静坐在工作吧台中含着眼泪，默不作声凝视着木瓜纹丝不动。木瓜彷徨失措，只有等待。女人的心事，世上的男人很少能猜着。他不知道婉约遇到什么事情了？以致木瓜的心也开始缠绵悱恻受之影响。
　　 浪漫近日感觉婉约有心事，在相互之间谈工作时候，婉约几次都是前言不搭后语。浪漫开始替小姐妹焦急，——也为自己小姨家事烦恼，认为事态再发展下去，会产生严重的不良后果。根据登记簿上的记载，她私下找到木瓜的工作单位，会见熟悉的人，调查出一些情况。然后，她经过考虑和婉约摊牌，让小姐妹从中作出唯一的选择。这个时候，婉约正处焦头烂额之际。她知道浪漫的特殊身份，已不仅仅是姐妹关系，无可奈何全盘托出不解事由。
　　 婉约出生书香之家，爸妈都是小学教师。为人师表的家长，本本分分多年，膝下就这么个独生女。他们托人找关系，费了不少劲，总算把女儿安排到令人羡慕的好单位工作。
　　 不过起决定作用的，是本市的文化局长。人家不要钱不要物品，仅仅提出让婉约给自己做儿媳妇的条件。婉约的爸妈看见局长的儿子白白净净、人高马大，又在政府机关上班，哪有什么不乐意的呢？起初，婉约岁数小，又没和男孩深交往过，男女之间情感懵懂，一切都由爸妈做主。这不，要不是没到法定年龄，她和局长儿子早就结婚生子了。
　　 后来时间长了，婉约发觉局长的儿子，抽烟喝酒背地里打麻将，对文化教育没有什么兴趣，更难看见他读书作文。局长的儿子经常在婉约面前炫耀其家庭背景优越，平时爆有盛势凌人、趾高气昂的举止。这些连叠起来，导致婉约的内心十分反感。她总是扪心自问：没有共同语言和爱好的俩口子，生活能过得幸福吗？
　　 婉约自从遇到文质彬彬的木瓜，加其俊朗的面容、儒雅纯正的语音，以及爱好读书追求文化的性格，让她十分爱慕。随之接触时间长久，其身上渐行渐近的闪光点，使她更容易倾心融入于对方。
　　 而小纸条宛如织布机上的木梭，频繁来回的穿线，交织着二人的情缘心结。
　　 木瓜开始就没有对婉约隐瞒自己的状况。通过纸条信息的对递，婉约知道木瓜的基本情况。许多条件是没有文化局长的儿子好，尽管木瓜生长在部队大院里，父母亲是军人。由于工作性质起到决定作用，木瓜的爸、妈与地方上基本没啥交往，无法给儿子找到什么好岗位。
　　 木瓜的工作单位是工厂企业，他在那里就是个普通机械修理工人。但是木瓜学习机械技术知识、追求文学艺术休养的执着表现，感染了婉约那颗崇尚文化永不满足的心。
　　 婉约和木瓜只停留于“柏拉图式”精神的交往，对木瓜要求单独私下非工作场合见面，她坚决给予回绝——不触碰底线，这种性格与家庭教养是有点分不开。
　　 婉约心里充满着矛盾。她多次认为，自己已在精神上“出轨”。尽管纸条里无有“爱”的字迹，都是些对社会现象看法以及书中人物性格的分析，交流间还是潜意识地露出对木瓜的情感。更是认为，既然自己已同意和局长的儿子建立了婚姻关系——没有正式结婚，男方家又为自己提供好的工作、生活条件，双方家长互为亲戚；自己再和别的男人倾述感情—心里无形地把木瓜当恋人，属于不道德行为，甚至是不守妇道的。她又经常认为，与木瓜的情感碰撞是神圣的，等待没有爱情的婚姻才是不道德的，一个有理想的青年人，应对美好纯洁的爱情生活去向往要力争。
　　 时间一天天过去，婉约的情感天平愈来愈倾斜于木瓜。为把自己的全身幸福生活牢牢抓在手里，她终于决定去掉捆绑在身上的束缚，誓与爸爸、妈妈谈清楚:解除与文化局长儿子的恋爱关系，调离图书馆，到工厂里上班，跟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
　　 在那一天里，木瓜终于得到婉约只有两字“等待”的纸条，这让他猜测出婉约遇到不易解脱的事，难道那个叫浪漫女孩说的话是真？
　　 木瓜原先就有个很大的实际愿望：抓紧时间学习文化知识，努力在单位里好好表现，争取被工厂推荐上大学读书。
　　 正当木瓜与婉约的情感处于焦灼的时候，国家要实行“大学招考制度”消息传出。全国适龄青年皆开始复习文化功课，踊跃参加各种应对高考补习班。木瓜利用业余时间报名上了夜校。
　　 一天晚上，木瓜进教室走向自己的课桌，看见同座位被一位女孩占据。他客气地向对方说明，那是自己朋友的座位，希望女孩重找位置。然而，女孩不愿意离去，低着头声称：
　　 “夜校座位是随便坐的，我早来一会，就选中这个位置。让你的朋友重找座位吧！”
　　 “我和朋友坐这两个位置有几个星期了，他今天有事来晚些。趁现在还没有上课，你能不能到别的座位上坐？”木瓜有点生气，脸红着说道。
　　 “不行！大家都是来夜校上课学习的，公共教室不是哪一个人的财产。”女孩坚持说。
　　 “夜校开课之前，就排好座位的，你可能才来不知道情况。再说，你坐这个位置，我怎么好坐你旁边呢？”木瓜气愤地说。
　　 “你可以坐我旁边，又不影响上课！”女孩不卑不亢地轻声说。
　　 “陌生男女坐在同一张课桌位置上，怎么好意思？而且也不方便！”木瓜气得颤声说道。
　　 木瓜眼看夜校就要上课了，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心里直“打鼓”，怪自己的朋友迟迟不到。
　　 “你是来学习的，还是来玩的？年纪不大挺封建的，你不坐就到其它位置上去，不要影响我上课。”女孩子毫不改变态度说。
　　 这样僵持许久，忽然听到一声：“我来了，女同学请你到原来的位置上坐好吗？”木瓜回头看见浪漫拿着书包站在他和女孩面前喊道。
　　 可能座位上女孩意思到木瓜和浪漫是一对小情侣，思想片刻，不情愿地走出教室，课也不上了。
　　 正时上课铃声响起，老师刚好才走进教室。木瓜瞧见浪漫安然坐在自己旁边听课也不方便问——也不想问，便思忖：这家伙，关键时刻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
　　 放学后，木瓜挎起书包就往校门口走，只见浪漫挡着路站在他面前喊道：
　　 “大情种，也不说声感谢就跑，还讲不讲文明礼貌了？”
　　 “哟！对不起，我急的回家，把你忘了，谢谢你今晚的救驾！”木瓜无奈地应付道。
　　 “怎么像不情愿似的？那位女同学，我知道她原先坐在你后面一排。开学我就来了，是坐在最后边的，前面情况很清楚。”浪漫炫耀地说道。
　　 木瓜在灯光下，注视到浪漫站着不动还想说什么，只好搭话：
　　 “我没发现你也来上课，要不早就和你打招呼了!”
　　 “你也不要假模假样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下课就跑。一是我俩关系有点尴尬，我对你们的事始终不赞成；二是你和婉约的感情彻底结束了！所以不好意思和我讲话，也不想和我说话，对吧？尽管我调离图书馆，推也推算出你此后就没有去图书馆借书了。”浪漫得意忘形地说。
　　 木瓜猜出浪漫下面还要说怪话，觉得对方是不怀好意，怼道：
　　 “这和你有啥关系？起初你就吹胡子瞪眼背后玩阴。这个结果，得意吧？”
　　 “得意谈不上！婉约是我的小姐妹，也是我姨妈儿子的对象，你中途插一腿算什么？你也不要怪婉约的绝情，据说你们感情也没到‘不同生要同死’那种程度！你想想看，我姨妈家把她工作安排好好的，婚房准备三室一厅，家具电器齐备，就差到结婚年龄办婚事。再说，婉约的父母能答应婚变吗？不过，你这家伙把婉约迷惑不清，她为和你在一起，绝食两天。要不是她父母跪地求她,嘿！不说了！你俩分开大家都好！”浪漫严肃地说道。
　　 “我不想再提这些事情。再次感谢你的救驾，以后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妈的，我的朋友晚上不知什么原因没来，真倒霉！”木瓜懊恼地说完欲要走开。
　　 “看不出，你的条件并不怎么好，还有女孩追求你！今晚这女孩长得不错，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人家接触呢？还想婉约重新回头？还是为爱情伤透了心？”浪漫戏谑木瓜连续说。
　　 “我们之间原先因为婉约的关系，在一起说话谈事还有点牵强。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你还有情趣地追问这些？”木瓜想起婉约在相约的公园里，用手帕擦着哭肿的眼，和自己道别心就痛。他边说边绕着浪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