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我(征文·小小说)
我,志在必得,又心有余悸!
地区办事处的经理向我们下达了任务,这月主推大客户,标准是主打药300盒或系列药500盒。药品质量没问题,工厂源头,又是老字号。可付家镇二十二家诊所,要货没一家超过二十盒的,净拿我当猴儿耍了。想了想,或方法不对,像撒网似的,什么鱼儿都不想放,什么鱼儿都想一网兜住了。
我,得集中一点,再各个击破!
镇中心有家诊所,医者姓王,原市人民医院专家,退休后悬壶济世。据说他德高望重,镇里医生都服他。若把他拿下,美言上几句,定能打开局面。
清晨,镜子里,我似乎神气了不少!我聪明了,不再提水果了,丢了以前的小家子气,买了个电动洗脚盆。早探清楚了,他家老爷子九十多岁了,行动不便,可以用来泡脚。
简单的白色T恤外,披一件新买的驼色风衣,加上个新发型,简直换了个人,我走起路来,鞋都感觉轻了。到诊所时,还不到八点。视线中,王医生正给人看病,望闻问切的,心醇气和。
他戴一副厚眼镜,几乎是挂在鼻梁上,看人的时候眼皮从镜片上头翻。他翻的时候,我就扬一下盆,说,来看看老爷子,便往后房走。他忙点点头,答,破费,谢谢。
和老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老爷子耳背,说三句听不明白一句,胡乱地答话。我就瞅了个空儿,起身倒两杯水,一杯递给老爷子,一杯端着,走来给王医生。
王医生笑了笑,接过,呡一口,然后问带药品单了没有。我忙递过去,他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列了个表格给我,一共六十盒。我暗暗估算,除去底价,都不够买个洗脚盆的。他看看我,似有难色,你多包涵,这两天用药量小,过几天再要。
我忙笑着答:“好的,谢谢您。”
说着想着,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还得更大气一回。我说:“王医生,我打心眼里敬重您们。每天起早贪黑地治病救人,太辛苦了。我想请您和咱镇上的医生去旅旅游,放松放松。您说,好不好?”
“好啊,我来组织。小伙子,你可真有心。”王医生眼眨巴了两下,我的心就揪疼了两下。
省内游,包个车看了个大峡谷,一来一去,三千多元没了。
有付出,就会有回报?可门诊的供货量,一汇总没赚没赔,也达不到大客户标准。
我心里沮丧又憋屈,躺了几天去王家诊所看看。
王家门诊依旧人来人往,王医生依旧心平气和地望闻问切。
我陪他家老爷子聊久了,就一个人蹲在门诊外头抽支烟,两眼茫茫的,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一抬头,揉了揉眼睛,发现王医生有两个背影。
恍惚中,一位老太太双手拄拐,正颤颤巍巍往这儿来,走几步就停一会儿,那痛苦的样子像随时要倒下。我忙扔了烟头,奔过去,搀住她。我把她慢慢安置在王医生对面的椅子上,又帮忙解两个衣扣,方便听诊器放进去。老太太看看我,我看看她,她笑我也笑。
在我做这一切的时候,能感觉到王医生的目光一直跟着我。他脸上看似微波不惊,却又有点不可捉摸。
我做了决定,辞职回家。可刚打点好行囊,王医生电话就来了,其它门诊也打来了,说要货。
更没想到的是,王医生还寄给我一个快件。拆开,快件中红包的颜色很鲜艳,很耀眼。红包上还有一行有力的小字,“洗脚盆的钱加部分旅游的费用,笑纳!”
读完,红包的颜色来到了脸上,很烫!
这个月,我成了办事处唯一一个受邀参加省里表彰会的业务经理。
我走下表彰台,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许多曾经的画面。突然,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目光回转,发现,曾经的我依旧站在台上……
2020.11.23于库尔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