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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凤凰】等风送来 停留的童年(散文)


作者:榆社王跃东 秀才,2692.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885发表时间:2022-11-25 23:35:08

今天的你,无论隔着千山万水,无论是在何方。故乡,总是如影随行,从没离开。诗人说一寸丹心很小,小得只能容下两个字,那就是“故乡”。故乡,就像是心中的我佛,心中的上帝。我的故乡,是一个小山村。我的童年,就留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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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的山,虽然有点萋凉,也是美丽的,是一幅纯真的山水诗画。
   有一座山,像一匹驰骋的骏马,老人们叫他马形山,也许这就是传说中村名的由来之一。其实,现在看去,倒像是一只骆驼,两个紧挨着的山峰,像驼峰。也有传说,说是古人在浊漳河上纵横战马而故名。我已记不得看过多少次了,在那羊肠小道上,留下了我,一路小小的足迹。我曾跟着邻里二哥,上山砍柴。满山荆棘丛中,满目金色的酸溜溜,总令我馋涎欲滴。一伸小手轻轻摘之,也总是被尖针,刺出盈红的滴血;也总是伤痕累累,却仍倔犟不弃。伸手够不着的时候,靠二哥摘之。但咬一串,酸味直透心底,直吐小舌头。二哥也总是笑一笑,那笑声至今还缱绻在心中。在半山腰的小道上,有一棵大板儿杏树。每一次路过,要么学猴子上树摘果,要么拾小石头打去,总是把小裤兜儿,装的满满的。有时装不下时,把小背心一掀一包,蹦蹦跳跳地一直跑回家。山上山下还有一块块小耕地,在玉茭杆娇嫩时,时而悄悄折下,生怕田主家看见,便钻入小林里,就像嚼甘蔗一样,嚼甜水。不慎时,划破嘴唇,却不敢申张。如今,我年年都来好几次,只因为他脚下,在沙崖沟侧的六路的,有乡愁,有椿萱枕着一抔黄土而长眠。几曾潸然长吟余光中的《乡愁》,也把诗人说的最小的海——眼泪,留下。
   在马形山的东面,遥知有一座伫立的孤山丘,被称王王垴。只有一条上山的小路,曲曲折折,十分陡峭。路侧近处,常有马蜂窝。稍不小心一捅,则无处可藏。记得最深的一次,是在一家出殡时,正赶上雷阵雨,泥泞的红土光滑滑的,人们抬着棺椁,上也上不去,费尽了周折。时下的王王垴,除了一些耕地外,则是许多人家的祖坟之祉。现在,已经全部迁下了山。还清楚记得,在其山下有两株野生的毛桃树。我曾和两位姐姐,在此摘桃果。大姐不慎从树上跌了下来,我们不得不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腾挪回家。
   故乡最高的山,是大东山。我11岁离开山村迁居县城以前,一直没有去过。那还是在一次回乡的时候,我住在四伯家里。次日清晨,山村还在静静安睡,伴着野吠和牛哞之声,在烟雾中,我便独自登上了大东山。其实,山并不算有多高,也不险峻。沿着缓坡而上,信步数百米即至。山上,除了约30亩耕田和萋萋杂草丛生外,最引人注目的,是田垄间有一座高高的土丘。传说为一座王墓。这从山外,远远地就可看到。土丘中,有一条神秘的地道,深不可知。据说,当年鬼子扫荡时,有不少乡亲,就躲藏在道洞里。有时想,山外都可以看到的土包,怎么可能安然呢?老人们在倾诉的时候,不免令听者疑惑不解。从山上临崖一望,山村如诗如画,尽收眼底。那条从村边绕过的浊漳河,也一览无余。此外,山村还有菜头垴、沙银沟等,或许去过,或许没有,只是没一些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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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的水,风情无垠。一条清清的浊漳河,从村边潺潺绕过。春来时,小鱼群和蝌蚪顺着一道沟渠,自由自在地钻进绿油油的稻田里。引得童儿,挽起裤腿,赤着脚丫子,在十亩稻田的泥水间,捉来捉去。惊得蚂蚱,满田飞。时儿有一对青年,在土堰间,背来背去,打情骂俏,笑语声声。引得还未懂风情的童儿,看来看去,几多回眸。那亮闪闪的眼球,眼帘一合,就把田园关在窗外;眼帘一开,就把世界装入心里。偶尔,追着层层绿浪,学莺儿飞。或在风起时,沿着堤坝,看放风筝。秋来后,她发脾气时,会带着上游的果实飘下来,引得人们争相捞取;她柔情时,明月下知了、蝈蝈声声,十里蛙鸣。待大人们提起镰刀,收割天下后,童儿就跟着母亲,在田间拾那遗漏的稻穗,赛如飞。一束一束扎起来,舞如锤。或追着孤鹭,上汀洲。夏来时,在浣声中,童儿光溜溜的,一边戏泳,一边打逗,引得过路的女孩,纤手掩面,羞如出水芙蓉。在大人们的斥责声中,一潜如鱼穿梭。或在岸边排成一队,拾起片石打水漂。一圈一圈数来,闹如集。冬来时,或踏雪狂兴,或在冰面上,滑简易小木船。更难忘,为了争得这块风趣宝地,东西马村的孩儿,不知打斗了多少回,甚至大水冲了龙王庙,不知谁家是族亲。打痛了,却根连着筋。
   还记忆犹新,距大堰上不到百米,有一条杨树渠。待雨过后,在青青小叶杨和槐柳茵茵下,一群孩儿赤着脚,沿着河沟踏着沙石,寻龙骨。有时收获颇丰,有时空空。收获时,就卖到小卖部,之后买一个干面热饼,快活如仙童。大山,就是个深不可测的宝藏。水儿一冲,会带来异想不到的惊喜,这就是故乡。
   有一个辘轳井,总是不忘。那是一山村人的,饮水之源。清清澈澈的井水,甘甜如蜜。用一块块巨石叠砌圈着,颇为突出。曾几何时,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来井口打水。套了不知多少次,也锁不住那铁链环。靠乡亲帮忙,才打上水。两个孩儿,抬着一桶水,摇摇晃晃,一路滴洒,待倒入水缸,只剩半桶水。最怯最畏寒冬打水,井上覆盖着厚厚冰层,直打滑。一脚踩上去,整个身子颤颤巍巍,生怕滑落深井。事实上,人一路走来,总会遇到这样哪样的危机,甚至在一念之间,与死神擦肩而过。人的生命,说长亦长,说短亦短,风云未卜。只暗自庆幸,童年履险无夷。如今的那口老井,早已尘封。但一步一步走出的足迹,烙下深刻的影痕,从未消逝、湮没。还有那条浊漳河,虽然消瘦了许多许多,虽然像鹅卵石一样,磨得少了脾气,仍就像九曲回肠,魂牵梦萦般盘绕在一腔之中。每次走过,四十多年后才建起的小桥,总会凝神伫望,也总会想起以往的光景,总会“才下眉头,又上心头。”那充当了隐士的龙骨,还伏卧在山中。悠悠我心,依然虔虔诚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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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歌燕舞的山村,离不开绿树成荫。除了如星星点缀在民居间的翠树外,有几个地方,总是难以忘却。
   一是浊漳东岸的小树林,常常在梦里相见。那时候,几曾跟着姐姐,在这儿摘取,嫩嫩的小杨树叶。然后由母亲给做成一盆盆咸菜。那芥末的味道,尚忆舌尖。还有,就数落叶季节,一片令人迷醉的金色的海。我们提着竹耙或铁丝耙、绳络的,来网落叶,当柴烧。因为树林有点小,来的人多。所以,还得起午更,睡半夜,圈占地。每当黄叶积累得厚厚的,就兴而躺入其间,枕着软绵绵的芬芳,或宛若史湘云醉卧花荫,或舒然仰望枝间流云飘过,或享受穿林射光,或聆听打叶风语,好不惬意。可惜,在开发沙滩为耕时,全没了。二是当数那一棵分外衷情的老槐了。所谓说,千年松,万年柏,不如老槐歇一歇。在大多数的村落里,常见有古槐,乡里常以其自豪。在东马村的大沟里,也有这么一棵苍槐,用十多位大人连手,方可合抱。它外赖茧皮耸立,中空,且槃根错节,枝繁叶茂如盖。虽越千年,仍老气横秋,郁郁葱葱。可惜,一把火,烧成了焦土。有老人说是雷公迁怒,却不得而知。三是与家为邻的小巷道边沿,有一株老榆树,常有喜鹊登枝,也有小麻雀筑巢。有的孩子,喜欢拿着弹弓,打麻雀。尤其长满榆钱钱的时候,孩儿们有的哄闹,有的爬上枝头,一边掏雀蛋,一边摘榆钱钱,引来大人们一片笑骂声。之后,孩儿们一边嚼鲜,一边把榆钱钱当钱,玩起了过家家,你追我赶,好不快意。还记得,我老奶奶门前的那株榆树,砍后,分给了兄弟四家。母亲把榆皮,扒去外层,一刀一刀切割成片,晒干,再磨成粉面,渗入粗粮充饥。孰知一蹲茅坑,许久也拉不下来,憋得满脸痛红。即使以墙皮或片石当纸,依旧无忧无虑,整天嬉笑哈哈。玩累了,在树荫下,倒身就睡,还得让人抱回家。
   最数小院中的,那一株元帅苹果树。当果子结得压弯了枝腰,则像孩子们的脸蛋儿,红彤彤的,总令人垂涎三尺。收获的时候,母亲却把苹果,小心翼翼地一个个用牛皮纸包裹,压在箱底。纵使给孩儿,也是把一个切成几瓣,分着吃。一年中,每当开锁揭开箱盖,扑鼻扑鼻的香味,满屋飘绕,直透心底。还记得,养成了一种习惯。每当在麦田中、在丛中或在山径中,碰到小杏苗、小桃苗、其它小果苗,总要连根带土,移植到家院。也总是精心护理,不让欠缺哪怕一点水份。有一次,笼门没有关牢,一对小野兔跑出来咬了树苗,还赔了几滴眼泪。但至始至终,也没见到苗儿长大,就已成了游子。往事如烟,一晃皆已成忆,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每当飘泊在外,看到寒梅绽开的时候,就会想,倘若小院苗儿还在,那杏花、桃花还远吗?闻[长相思]曰:“春来思,秋别思。夜夜凝愁谁问之?可怜月上枝。怅然诗,潸亦诗。柳下迟迟梦不知,尺鱼出月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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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农民的儿子,位卑亦从未敢忘记,这一方养育我生命的热土,只因爱的深沉。十一年的乡村生活,为一生奠定了根基。那时候,农村的孩子,只要有破旧的衣服穿,只要给口饭吃,就很少去管了。任其在尘土中摔打,很接地气。我从没有耕作过,几乎都是在玩乐趣味中,增长了见识。总不会把青青小草,当成麦苗吧。
   这儿的耕地不多,人均不到一亩,十分贫瘠,却几乎都去过。有许多小事,还清晰记得。春耕时,跟着大人们往地里送粪、犁地、拖耙,总觉得好玩。那挥鞭的一声声声响,牛儿哞哞,回荡于田野。有时还玩拉拉木犁,使出吃奶的力气,仍纹丝不动。引得人们哈哈笑道:“还是回家吃奶去吧。”只好到别处游玩。地里出苗时,顶着炎炎烈日,戴上小草帽,提着小锄,下地拔草搛苗或捥谷。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便跑去追蝴蝶了。记得最清楚的,是摘黄豆叶,一边摘,一边还偷偷地往别人身上粘贴,引得一阵阵追打嬉闹。那黄豆叶,是用来渗着烟叶炒制烟丝的。母亲的烟瘾不小,可烟叶少,只好渗上一些黄豆叶。还有,就是跟着老师引领的同学们,到田里打土圪瘩。那时,侬是吃细粮的,户口没有分在队里,去与不去全由自己。为了赚一块糖,今天跟上一队,明天就跟上二队,瞎乱跑,见怪不怪。和姐姐们一起,到收秋后的地里,挖芦黍根作烧柴,或者挖土里遗留下的山药蛋、红薯,是必去的。还有,就是在管理区前的打粮场上,各家各户争着脱玉米粒,不计工分,脱粒后的棒子,归自家所有。有的家人从孤崖上担下玉茭来,有的家人则在大场上,用脱粒板脱粒。谁家的劳力强,谁家就能多干一些。有时甚至划伤手儿,染红了米粒。真是一派热闹非凡的场景。孩儿们,一会儿在秸秆垛间或木扇车旁追戏,一会儿在群影中流窜。待回家,把从小鞋小兜里倒出的米粒,在土灶上烤着吃。
   村里有两只高大而凶猛的黑犬,是羊胡形影不离的猎犬。侬年龄虽小,却是不怕它。别的孩子,总是畏畏缩缩,不敢从它身边走过。心不怯,胆就壮。我从它身前走过,有时还打扰一下,却被它咬伤了两回。从此,再也不敢路过,总是远远地怒目而视,但它则是牧羊人的保护神、野狼的克星。在卧地的时候,牧羊人总是带上一把黑黝黝的红油伞、一件脏兮兮的绿军大衣、一顶破烂不堪的帐篷,到田里下夜。曾几何时,只此一次,为了一口钱钱汤涝饭,跟着送饭人去地里,但见星光下,阴森森的,隐约有狼嚎之声,也恍恍惚惚有绿珠之闪光,真吓破了胆。过了不久,有人从野外,抬回了一只猎犬,下巴已然没了,说是吃了猎人下的“枣囿子”,给炸没了。有人想吃其肉,千乎和牧羊人打起来。又过了不久,听南墙下的老人们闲话,说另一只猎犬,被狼叼走了。再后来,听说从那之后,牧羊人再也没有——私养一只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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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马村,距县城十多里,人口不足半千,与西马村隔河相望。她最辉煌而繁荣的时候,是大寨公社乡政府所在地。那时,除乡政府外,还有卫生院、供销社、小卖部、粮站、打饼子铺、电话所、邮政所、农村信用所、火车站、外来居民区等。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尤其正逢“农业学大寨”时代,因同名而闻名遐迩。
   听说,1976年九月份,还在乡政府,为一代伟人设过灵堂。年迈的奶奶和她姐姐,还蹒跚而来悼念。但我只记得,是在1月份为另一位伟人举行的悼念会。那天,满院的白花呜咽,满院的涕泣声,就如同下着的雨。在那个小小的心灵上,仿佛见到了天国。但那时,东大路还未开通,只有一条铁路,从村间穿过。后来,因无桥的浊漳河所制约,乡政府迁至了西马村。渐渐地,其它单位,也陆续迁离了这儿。留下一片萧色,再未繁华。
   还有一些小事,很是难忘。有一次,母亲在公社开会。我有点内急,却始终解不开裤腰上的皮带子,拉了一裤子。有人在土炕上见到了光溜溜的我,笑了。那笑声,刻在了心间。那个打饼子铺,是我常光顾的地方。一拾到些龙骨,就到供销社卖上点小钱;或母亲私下给二两粮票、二分钱,就到饼子铺里,买上一个干面热饼,吃的津津有味,找不见北。这是我独有的优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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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极好的一篇散文,关于童年关于人生娓娓道来!孩童时候的事情写得栩栩如生,为作者点赞!【编辑:凌凤凰】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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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凌凤凰        2022-11-25 23:37:28
  非常棒的一篇散文,大家一起分享!
凌凤凰
共 1 条 1 页 首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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