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奇】妙菡在异国的婚礼(散文)
一
我家客厅靠近落地窗的墙面上,贴有一张彩色的图片,是我用A4的纸张打印出来的,这是一张婚礼的合影,在众多人中,站在前排中间位置的一对新人,格外引人注目。新娘穿着一袭白色的婚纱,身材窈窕,长发飘飘,妆容精致,柳眉凝翠黛,杏眼漾秋波,面笑春桃,唇绽樱颗,手里捧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这位美丽的新娘就是妙菡。紧挨着妙菡站着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新郎,他一身黑色笔挺的西装礼服,相貌英俊,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和新娘一样,笑得那样灿烂。
我细数了一下照片上的人数,包括我在内,一共三十八人,在婚礼的规模上,是一场小的不能再小的婚礼,但从人员的组合上看,却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站在新娘身边的,是我们的经理和我的同事,也是妙菡的同事,妙菡的父母远在中国,我们是以娘家人的身份参加这场特别的婚礼。我的这些同事中,有加拿大人,有法国人,有印度人,有泰国人,有荷兰人,有菲律宾人等,虽然肤色各异,但都是妙菡的娘家人。站在新郎一侧的,是清一色的金发碧眼的白人,包括新郎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亲人以及朋友。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其中有两棵两人合抱粗的高大松树,至少有百年的树龄,就像历经沧桑的世纪老人,和我们一起见证了这对新人的最幸福的时刻。
我们的脚下,碧草如茵,照片的整个大背景就是绿色,绿色是生命的色彩,焕发出蓬勃的生机,爱是生命的主题,一场婚礼让两个相爱的人走到了一起,共同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这张照片在我看来,是如此的珍贵,因为照片定格了一个永恒的瞬间,时光虽然回不到从前,但可以唤醒记忆,妙菡从恋爱到结婚,我有幸在异国目睹了整个过程,除了为妙菡的幸福感到高兴之外,也感受到了不同于中国的风俗人情和婚庆礼仪,给我的人生增添了美好而瑰丽的一抹亮色,每次回忆起来,感觉都是那么温馨。
二
妙菡是我的朋友,比我晚来公司。记得妙菡最初来到我们公司工作的头一天,经理安娜问我:“琳达,你是从中国哪个地方过来的?”“中国的东北辽宁省。”我回答道。
“我新雇用了一名员工,她的名字叫妙菡,是从中国北京来的,你明天就能见到她。”安娜接着说。
“那太好了!我终于有一个中国的同事了。”我笑着回答。
我心里暗暗思忖,安娜雇用妙菡的时候,看到妙菡是一个中国人,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我,因为在我们偌大的一个公司,几百人中,就我一个中国人。我工作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工作上非常出色,她对我的工作非常满意,经常能听到她对我的赞美之词。我知道,我代表的不只是我个人,在外国人眼里,也代表一个中国人的形象,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是自豪的。
翌日,妙菡就来公司上班了,妙菡二十几岁的年纪,亭亭玉立,长发飘飘,眉清目秀,安娜把妙菡介绍给每个同事认识,当介绍给我认识的时候,她说,妙菡,这就是琳达,也是中国人。我冲妙菡莞尔一笑,说道,妙菡,欢迎加入我们公司!妙菡也冲我笑了笑,眼神中透着一种亲切和一份温婉。
妙菡在工作上也非常出色,安娜对她的工作也很满意。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妙菡的关系越来越近,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通过了解得知,妙菡是以留学的身份来到了加国,来加国已有六年,毕业后留在了这里,除了在我们公司工作,还在别的公司做兼职,她的父母住在北京,家境不是很好,因为父亲常年生病,只有一个哥哥,还处于失业状态,她是一个孝顺的女儿,她要挣钱赡养父母。当我问她是否已婚时,她答道,还没有,但刚刚处了一个男朋友,还是安娜介绍认识的。我和妙菡说,我们的经理就是这样热心的人,她关爱着每一位员工,连员工的婚姻大事她也关心。
三
妙菡的男友比她大三岁,在一个公司担任部门的经理,性格温和,善解人意,妙菡对他很满意,两人相处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开始谈婚论嫁了,结婚日期定在了七月份。妙菡从网上订购了一件婚纱,她从六月初就开始为婚礼筹备了,由于妙菡的娘家人远在中国,参加不了妙菡的婚礼,所以一切从简。就在举办婚礼的前一天,安娜为妙菡举办了一场特别的庆祝聚会,在我看来,这场聚会是婚礼的序曲,吟唱着温馨甜美而又动人的旋律,这场聚会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还记忆犹新。
按照中国的传统习俗,我把钱包入了一个红包,准备在聚会时送给妙菡,并去超市买了点心和水果盘,按照约定的时间,于傍晚时分,前去参加这场特殊的聚会,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异国他乡参加这样的聚会,心里除了欣喜,也充满了好奇。
夕阳西下,天边飘着七彩的云霞,沐浴着金色的余晖,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安娜家的房屋座落于一个山坡之上,掩映在绿树丛中,是一座豪华的独立屋,院子里的大丽花正开得艳丽妖娆,一簇簇金黄的月季缀满了枝头,一朵朵紫红的玫瑰娇艳欲滴,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我走到门前,按了一下门铃,安娜打开门,说了一声:“琳达来了,快进来!”这一句亲切的话,让我感觉到不像是到一个外国人的家里,仿佛是到了一个亲戚家,那种亲切感,就像我去姑姑家或者姨娘家的感觉。
我走进门,脱了鞋,换了一双室内穿的拖鞋,跟随着安娜,来到了厨房,我把水果盘和点心放在桌子上后,安娜招呼我坐下来等候,我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的,没想到别人还都没到。我在国内参加聚会时,总是提前一点到达,感觉早一点比晚一点好,但按照西方的习俗,最好是准时,不早也不晚。心想,入乡随俗,下次就知道了。
安娜问我是喝咖啡、茶、红酒、还是饮料?我说,咖啡,谢谢!安娜给我倒了一杯咖啡,一边喝咖啡,一边和安娜聊天,她嘴里和我聊天,但手里却在忙碌着,她正在忙着炸春卷和印度的萨莫萨三角饼,现炸的春卷和印度的三角饼,色泽金黄,非常诱人。这时候,同事们陆陆续续都到了,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礼品袋和各色各样的食品。桌子上摆满了许许多多的食品,有黄白相间的奶酪盘,有制作精美的甜品盘,有色彩缤纷的水果盘,有香甜可口的各式各样的巧克力,还有金黄酥脆的春卷和印度三角饼等,各种佳肴美馔,让人垂涎欲滴。
当主角妙菡走进门的时候,我们都围了过去,妙菡就像一个受宠的小公主,被我们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妙菡穿着一袭紫色的裙装,温婉如玉,妩媚动人,就要做新娘的她,真是光彩照人。
安娜对我们说,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随意一些,不要拘束,桌子上有各种美食,厨房有各种饮品,大家边吃边聊,吃完之后,我们还有其它的节目。
安娜为我们准备了一次性的纸盘和一次性的餐具,我取过一个纸盘,夹起一块甜点和一个印度三角饼,还有一些水果和几块巧克力,三角饼酥脆香浓,巧克力甜美可口,水果水润多汁,这味道甜甜美美,多么像甜美的爱情,又多么像同事之间相亲相爱的友情,还有经理对下属那种关爱的温情,我想,妙菡今晚也一定品味到了这种幸福而甜美的味道。
大家吃好喝好之后,开始进入到下一个环节。安娜说,现在,我们分成三个小组,四个人一个小组,现在进入手工制作环节,每个小组用柔软的卫生纸和胶带,做成一件婚纱礼服,做得又快又完美的小组,将会有奖品鼓励!大家顿时欢呼雀跃,情绪高涨。
我一听用卫生纸做婚纱,感觉很神奇,卫生纸还能做成婚纱?简直出乎我的想象,令人难以置信。和我一组的珍妮、海伦和露丝,比我有经验,只见她们轻车熟路,动起手来非常麻利。她们首先让露丝做模特,她身材瘦弱,和妙涵的身高体态有几分相似。珍妮取来卫生纸,开始和海伦一起把卫生纸展开,把一条条白色的飘带悬挂在了露丝的身上,我负责用透明胶带粘贴,人多力量大,很快工夫,我们就做成了一件婚纱的雏形,接下来就是细加工,进行精雕细琢,虽然我是初次用卫生纸做婚纱,我的审美和悟性还是比较高的,我此时仿佛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位技术高超的服装设计大师,开始发挥我的聪明才智,我让珍妮在婚纱的腰部横着围上一圈做腰带,这样,婚纱就有了纤细的腰形。我让海伦用卫生纸折叠成几朵玫瑰花的形状,我分别粘贴在胸前和裙摆的位置,并将裙摆做成层层叠叠的形状,如同堆叠了层层花瓣,卫生纸本身带有印花,仿佛是婚纱上精美的刺绣,一件近乎完美的纸婚纱就做成了。
妙菡将我们做好的婚纱一一试穿,当穿上我们设计的婚纱时,全场发出了一声惊叹!这件婚纱穿在妙菡的身上,不仅勾勒出了妙菡纤细窈窕的身材和曼妙的体态,而且这件婚纱给人一种飘逸的美感,妙菡穿着这件美丽的纸婚纱,在灯光下,简直就是仙女下凡,超凡脱俗。我们组最终夺得了冠军,安娜给我们组每个人颁发了一个艺术品作为奖励,奖品是一个水晶莲花,晶莹剔透,精美别致,我特别喜欢,回家后就摆在了电视柜上。当我每次看电视时,眼光会不自觉地落到这朵精美雅逸的莲花上,就会想起那段快乐而美好的时光。
四
手工制作完纸婚纱,开始进入到最后的环节,安娜让我们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我看了一眼妙菡,她身上穿着洁白的纸婚纱,坐在沙发上,温婉如玉,楚楚动人,我们围绕着茶几坐下来。安娜首先让妙菡讲诉她和准新郎的浪漫罗曼史。
妙菡微笑着给我们讲诉了她和迈克从最初的一见钟情,到两情相悦,再到两心相许的过程,从妙菡的言语之间,可以感受到迈克是一个温柔体贴并懂得担当的好男人,我在心里为她找到这样的一个优秀的男子而高兴。
接下来,安娜把同事们送给妙菡的礼物包一一打开展示,并让珍妮用笔做记录,有送精美餐具的,有送精巧茶具的,有送精致炒锅的,还有送新颖的枕套和时髦的衬衣的……我的礼物和她们都不一样,是一张祝福的卡片和一个红包。如果从价钱上来衡量,她们送的礼物都不贵重,但礼物不在于贵重和多少,表达的是一份心意。
这就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别,中国人参加婚礼,喜欢送红包,而西人更喜欢送礼物表达一份心意,而且礼物都不是很昂贵,简简单单,普普通通,以实用为主,如果对于熟人,他们甚至会直接告诉你她缺什么,非常直率,和中国的含蓄迥然不同,每个地方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风俗和习惯。
这次聚会,让我领略到了西方国家的一些婚庆礼仪,真的让我大开眼界。这场聚会,也让我想起了我的父老乡亲,在女儿出嫁的前一天,父母也会举办一场庆祝宴会,虽然和这次聚会大相径庭,但在我看来似曾相识。在异国他乡,安娜就像是妙菡的母亲,为即将出嫁的女儿举办了一场特殊的婚礼庆祝,这是多么温馨的一场聚会!我想,妙菡是幸福的,虽然亲人不在身边,但她并不孤单,经理和我的同事,都是她的娘家人。
五
妙菡给安娜和一些准备参加婚礼的同事们分别发了红色的请柬,我也收到了一张,上面写着结婚庆典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时间是上午10点,地点是一个风景秀美的省级公园,开车需要45分钟左右的时间,我没有去过那个公园,就问珍妮,珍妮说,她知道公园的具体位置,她让我坐着她的车去,不必自己开车,还有海伦也坐她的车一起去。我们约好早上八点半在公司门口集合。
我们一行人,一共六辆车,浩浩荡荡,风驰电掣般向举办婚礼的公园驶去。当时正值夏季,透过车窗,看到一片片蓝莓树从眼前快速掠过,还有远处黛色的山峦、缥缈的云雾以及苍穹上蔚蓝的天空,感觉心旷神怡,我们一路欢歌笑语,感觉快乐无比。
差不多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终于到达了公园,我们下了车,走入公园,这是一个原始的森林公园,丛林密布,清幽宁静,满眼的树木扑入眼帘,有苍松翠柏,有白桦红枫等,遮天蔽日,如一把清凉的擎天巨伞,顿觉清爽舒适,沿着崎岖的山路行走,路旁,溪水潺潺;树上,鸟语啁啾;山坡之上,一条白练飞奔而下,远看就像一条银河,飞珠溅玉,“哗哗”作响。
我们来到了一个大厅前,门前有一道鲜花长廊,花团锦簇,色彩缤纷,为婚礼增添了一份浪漫的气息,妙菡和迈克早已等候在了那里,看到我们,脸上绽放着欣喜的笑容。只见妙菡穿着一袭白色的婚纱,长发飘飘,婀娜飘逸,光彩夺目,迈克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英俊潇洒。
我们跟随着新郎和新娘,来到了一片翠色欲滴的草地上,周围是一片丛林,感觉绿意在流淌着。只见一名身穿深色礼服的牧师走过来,站在新娘和新郎的身边,一场庄严神圣的婚礼就要开始了。
“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欢迎参加迈克先生和妙菡女士的婚礼!我是婚礼的主持牧师,向各位来宾送上我最美好的祝福!美好的婚姻是两个人永远信任和相互依赖,永远不离不弃,这对新人即将在大家面前庄严宣告,做出最美好的承诺!”牧师的开场白庄重而温馨。
“迈克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妙菡作为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是富有或是贫穷,也无论是健康或者疾病,你都将毫不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到永远?”牧师面向迈克问道。
“我愿意!”迈克回答道。
“妙菡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迈克作为你的丈夫?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是富有或是贫穷,也无论是健康或者疾病,你都将毫不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到永远?”牧师面向妙菡问道。
“我愿意!”妙菡回答道。
“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听着迈克和妙菡的宣告和承诺,我感觉心潮澎湃,眼睛立刻蒙了一层水雾,心里为这对新人默默祝福。不禁想起了《国风∙邶风∙击鼓》中的那句流传千古的诗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来自远古的爱的誓言,表达了忠贞不渝的爱情,感人肺腑。也想起了《上邪》中的那句“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这句情真志坚的爱的誓言,撼人心魄。
接下来,牧师宣布,两位新人互相交换戒指,迈克和妙菡互相交换了戒指,在大家的热烈掌声和真诚祝福声中,新娘与新郎深情地拥吻,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一个新的家庭就此诞生,我们一起见证了这个幸福而美好的时刻。
我们的背后,高高耸立着两棵古松,就像历经沧桑的世纪老人,和我们一起见证了新人最幸福的时刻,听着新人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见证他们一起携手走向美好的未来。
接着,摄影师让我们和新娘新郎站在一起,他按下照相机的快门,为我们拍摄下一张非常珍贵的婚礼合影,定格了最美的瞬间。
妙菡手里捧着一束粉色的玫瑰,笑容是那样灿烂,又是那样幸福!虽然没有父母和亲人参加她的婚礼,但经理和我们所有的同事就是她的亲人,她的婚礼虽然不隆重,但充满了浪漫和温馨,幸福和甜蜜。
照完合影,我们一起走进就餐的大厅,迈克的父母坐在贵宾的位置,我们这些人就随意而坐,和国内的饭店不同,没有服务人员,是自助餐的形式,虽然不是饕餮大餐,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玉露琼浆,但毫不影响欢快喜庆的气氛,妙菡和迈克走到每一张桌子前敬酒,一对新人的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拥上氍毹双璧人,笙箫迭奏瑞光臻”。没有笙箫鼓乐,只有欢声笑语,大家在觥筹交错中,祝贺这对新人喜结良缘。
安娜坐在我的身旁,手里端着妙菡和迈克刚刚斟满的一杯红酒,喝了一口,笑着说到,这喜酒喝一口就醉了!我想,安娜作为红娘,一定会有成人之美的幸福感,予人玫瑰,手有余香。一束金色的光线,正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的身上,此时的安娜,就像一位美丽的天使,身上散发出圣洁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