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儿时的乐园(散文)
我的父亲出生于1945年,在他二十一岁时,就是跟妈妈结婚的那个冬天,他应征入伍,来到驻马店市确山县服役,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从我记事起,每年都跟着妈妈去部队探亲,可以说,我的童年有一半是在那儿度过的。
确山是个山青水秀,风景优美的好地方。部队的营地在竹沟水库东边的平地上,依据山势建起了一排排红砖大瓦房。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山,虽然不高,但是山上长满了各种奇花异木,山间泉水潺潺,汇成一条条小溪,最后流进了不远处的水库里。
在我没有上小学之前,每年一到农闲,妈妈就带着我去部队探亲,一住就是几个月。
我们先坐公交车到火车站,然后坐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确山,下了火车父亲会来车站接我们,坐着部队的吉普车再走几个小时就到了驻地。
那时的火车还是最老式的燃煤火车,绿色的车皮,每次发车前都会发出一连串的“呜呜”声,然后是车轮行进时发出的节奏分明的“咵咵”声,车速很慢,坐在车里可以通过车窗欣赏到沿途美丽的风景,不过一般我们是坐不到座位的,妈妈抱着我坐在走道里,困了,也像别的乘客一样,躺在座位下狭小的空地上睡觉。
可是对于即将享受到的快乐,旅途的劳累真的算不得什么。
到了驻地,我就像进了乐园,开始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
因为经常来部队,我认识了几个和我一样常跟着母亲来部队探亲的小孩,印象最深刻的是李政委家的儿子李特和一个叫莉莉的小女孩。我们整天结伴玩耍,当然有时也会闹矛盾,好几天互不理睬,不过没过多长时间又会和好如初,继续玩耍。
竹沟水库四面青山环绕,就像一个巨大的湖泊,湖中央还有几个或大或小的小岛。我们经常在湖边玩,湖边长满了荷花,一到夏天粉色或者白色的荷花就铺满岸边,我们经常去采荷花,剥莲子,摘荷叶顶在头上当帽子,然后在水浅的地方学游水,打水仗;有时也去摸虾捉蟹,河滩上有很多大河蚌,我们捡那些最大的河蚌,挖去里面的蚌肉,只留下那个大蚌壳玩。
通往最大的那个湖心岛还需要划船走好几里地,我跟父亲去过一次,湖心岛面积不大,上面也长满了很多树,岛上长满了大片大片的金银花,白色和黄色喇叭状的小花好像夜空里的星星密密麻麻地散落在绿色灌木丛中,一直蔓延到湖边的水里,整个岛上都弥漫着金银花那种馥郁的香气,我跟着父亲采了很多金银花,父亲说,金银花泡水喝可以败火,是药材呢。
除了去湖边玩耍,我们几个孩子也经常去驻地后面的山上玩。这些山并不高,我们几个孩子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爬到山顶,山上各种树木遮天蔽日,树林间是各种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花草。山上有很多野果树,比如棠梨,枇杷,野苹果,野桃子,最多的还是带刺的板栗。每次去山上玩我们都不会空手而归,不是摘几个野果,就是采很多野花,至于那些散落满地的毛栗子,我们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后来回到老家,看到大街上价值不菲的糖炒栗子,顿时想起了儿时不屑一顾的毛栗子,不禁为儿时无知错过的美食而感到惋惜。
有时我们会顺着山下的小溪一路奔跑,小溪边有很多青青翠竹,我们会折一根竹竿,学着平时看到的战士们训练的样子“嘿哈”大叫着拼刺刀,互相搏击,总之,不玩到妈妈扯着嗓子喊是不会回去的。
在部队的营房后面,是一大片菜地,里面种满了黄瓜西红柿豆角等蔬菜,一到西红柿成熟的季节,我们几个孩子就去营地后面的菜地里偷西红柿吃,有一次恰好遇到了守菜地的大狼狗没有拴铁链,被它追了好远,幸亏被路过的一个战士给拦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想想儿时的我是那么淘气。除了跟着李特和莉莉到处“为非作歹”,我也是不让父母省心的主儿。战士们开会,开会前各班都要拉歌,我就在门边模仿指挥唱歌的班长打拍子,常常引起战士们的哄笑,当然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被关“禁闭”——关在我家的又黑又暗的储藏室里;李政委是少白头,留着一部雪白的胡须,我从家里找了一些棉花,塞在鼻孔里,学着他走路的样子背着手佝偻着腰故意在他面前晃悠,让他哭笑不得;因为莉莉“教唆”李特不跟我玩,我就跟莉莉打了一架,把她的脸都挠破了,父亲一气之下把我关了禁闭还不让我吃饭;还有几次跟着李特和莉莉跑到山上玩到天快黑了才想起回家,整个家属院的人都出动了到处寻找我们,那次差点把父母们气疯,当然,每人挨了一顿打之后,没过几天,我们依然是到处疯跑,都是“记玩不记打”的。
在部队留给我的记忆很多,有一年,因为我小时候头上长虱子,妈妈给我剃了个光头,到夏天头发还没长出来。营区门口站岗的那个新兵蛋子把我当成了男孩,我每次经过营房门口,他都要在我光光的头皮上弹两个“脑瓜嘣”。直到有一天妈妈给我买了一条新裙子,我穿着裙子去营区玩,他一见我就羞我:“小男孩穿裙子羞不羞啊!”我说:“叔叔,我是女孩啊!”他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弹我的脑袋了。我还记得当时我穿的这条黄底布满彩色圆圈图案的连衣裙是我们村里的第一条裙子,我给村里的小伙伴们炫耀了整整一个夏天。还有一年,在我家住的屋子里,爬进来一只小乌龟,正好我家的床怎么也支不平,我妈妈就把小乌龟垫在了一只床腿下,正好合适。那个小东西竟然不吃不喝坚持了大半年,后来在我们搬家时偷偷溜走了。
我们曾经看着战士们在远处的山上进行实弹训练,炮声隆隆,就像看战斗片那样精彩;也曾看过部队进行阅兵训练,拉歌比赛,那气势磅礴的场面真是振奋人心;还有气象班的战士们每天都要往天上放一个红色的巨大的勘测气球,让我们对天空充满了幻想……
过了八岁,我开始进了村里小学读书,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确山,那些青山绿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偶尔我会通过老照片欣赏一下儿时的我和美丽的莉莉,李特则彻底淡忘在了时间的长河里。后来听父亲说,李特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博士去美国留学了。
儿时的乐园,美好的记忆。人生就是一次单程旅行,岁月倥偬,时光荏苒,过去那些人和事,再也无法再见了。纯净无邪的童年时代,成了我生命中最长情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