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第一次参加对越作战经验总结(随笔)
1979年初的对越自卫反击战是在越南小霸权主义蠢蠢欲动下挑起一再骚扰侵犯我边境、迫害我侨民等情况下被逼无奈不得不发起的自卫反击战。
对越自卫反击战,从1979年2月17日开始至3月15日结束,用了28天,給敌以迎头痛击,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有理有利有节的战役,打出了国威军威。狠狠地教训了越南当局的狂妄自不量力和忘恩负义行径 。在政治、军事上取得了重大的胜利。随后,我军撤回国内。
为总结这次反击战的经验教训,由军事科学院院长宋时轮带领总参、总政、总后及部分院校、有关军区机关人员,专程赴广西中越边境部队展开工作。北京军区由石家庄陆军学校副校长李来柱(后任北京军区上将司令员)带领军区机关人员参加,我时任军区政治部组织部组织科副科长,有幸被领导指派成为其中的一员。
1979年3月中旬,军区工作组乘坐三叉戟飞机由西苑机场起飞,历经两小时到达南宁,而后乘汽车经宁明、凭祥到友谊关,在中越边境的隘口扎营,住在一座曾被越军炮击过的小平房里。
参与反击战经验总结人员,经宋时轮院长动员,说明意义目的和任务后,随即投入了工作。我随李副校长来到陆军第55军,逐级听取反击战实况介绍。按要求,军事干部重点搜集整理战例,因这一任务较重,人手不足,时间又紧,于是我主动要求承担这一工作。尽管自己是政工人员,但经过军校训练,懂得战术想定的制作、战斗的推进实施以及战中的协同配合,对于如何撰写战例,心中是有数的。
写战例,要深入部队采访,而很多部队驻扎在边境一线。为防越特工袭击,每次前往,部队领导都派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护送,早出晚归。汽车在边境爬山越岭,越特工随时可能窜出山坳丛林,进行袭击。气氛是紧张的,但想到任务需要,也就无所畏惧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写了十多个战例,上报汇集小组,就算顺利完成任务。之后转向专题调查,
为了解剖一个连队作战的全过程,李副校长让我住到步兵163师487团2连,进行调查研究。2连驻扎在边境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这里的村民,为躲避敌人炮弹的轰击,大都住进了山上的岩洞,尽管战斗已经胜利结束,由部队守卫边境村寨,但不少老乡还是不愿回村,小小村落,俨然成了军营。
2连是红军长征途中赫赫有名的“大渡河连”,在军事训练中,曾被评为“硬骨头六连”式的连队。在这次反击战中,干部战士继承弘扬18勇士视死如归,强渡大渡河的精神,勇往直前,4战4捷,连队荣立集体一等功,被授予“突击英雄连”称号。对这样的连队全面了解,探讨在越南这一特殊战场上作战的问题,是很有意义的。
在2连,我同指导员谢石鹏促膝谈心,了解干部战士的思想情况,战斗中的政治工作经验教训;同战斗骨干逐个交谈,听取他们讲战斗经过与体会;尤其是听连长张道安在地图上详细介绍作战经过,从战前接到命令,由千里之外向集结地开进,讲到临战前的训练,战斗打响往敌纵深推进,占领一个个高地,消灭一群群敌人的过程,并说明有哪些英勇顽强、机智勇敢的战斗骨干,他们是怎样英勇杀敌的;整个战斗应吸取的经验教训。张连长讲得激情昂扬,荡气回肠;我听得认真仔细,记得清晰详尽。
在我掌握和熟悉2连的战斗情况后,连里专门让我住到铁道边上的一座小小的道班房内,静思梳理素材,聚精会神地起草2连作战综合情况报告。我借着微弱的烛光,伏案疾书。脑子里一会儿呈现18勇士强渡大渡河的悲壮场面,一会儿又闪现出指战员们在越南的崇山峻岭中,无所畏惧、一往无前、冲锋陷阵、前仆后继的感人情景,既有战斗胜利的喜悦,又有指战员们牺牲负伤的悲痛……夜深了,室外,巍巍群山静悄悄,繁星闪烁;战士为我站岗放哨,确保安全。室内,笔尖触纸沙沙响,战斗场景在纸上闪耀;万千思绪激越,伴我荡漾的心儿直跳。
奋战了两个不眠之夜,一份长达1.8万余字的《关于步兵第487团1营2连对越自卫反击作战情况调查报告》送到了李副校长的手里。这份报告分五个部分:战前准备、战斗经过、主要经验、几点教训和改进意见。李副校长阅览后颇感满意,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并微笑着说:“你辛苦了,报告全面、具体,反映了英雄连队的英雄事迹,总结的几条经验教训也很实在。文字长而不拉杂,语言生动朴实不浮华。”显然,这是对我的鼓励与褒奖,使我感到很欣慰。事后得知,李副校长在陆军学校印发了这份报告,提供给教员与学员研究现代特殊战斗时作参考。
我在中越边境上学习、工作、生活了两个来月,既完成了上级赋予的任务,又学到了平时想学而学不到的东西,让我受到了一次生动实际的教育,进一步懂得了以战去战、以战维稳的哲理,软弱被欺侮,强盛得安宁。正义之师必胜,军魂永驻则强。当然,也了解到一些刻骨铭心的惨痛教训,比如指挥失误,大意轻敌,损失惨重,尤其使我心痛惊诧的是:50军150师448团2营战后撤回时,指挥错误,麻痹大意,不随大部队走安全的大路而抄险象环生的小路,还以为可以边撤边清扫残敌,结果陷入绝境,受到越军隐蔽部队突袭,疯狂绞杀,遭致全营大部失踪牺牲,219人被俘。异国他乡作战,失去天时地利人和,务必更加谨慎。
战争是一门科学,作为军人务须研究熟悉掌控规律,为正义为和平而战,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这是军人的天职。党旗军旗国旗始终在心中,捍卫尊严,一往无前,为人民利益,不惜牺牲一切。这就是战无不胜的军魂!
(2022年12月27日于北京市朝阳区军休十五所,作者系86岁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