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宝贝儿,你咋这讨人嫌(小说)
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北京火车站内外,迎来送往的人们,及上下车的旅客川流不息。
站台上,老雷满脸呈现着疲惫的神态,携带着两个大背包,如鹅行鸭步般挪腾着双脚,费劲巴拉地,登上了北京开往上海的高铁班列。
还不错,经过长时间的颠簸,终于正点到达了北京火车站,总算是没误了这趟车。
逢到出差,老雷一向拒绝乘坐飞机而只坐高铁。一来,高铁安全便捷;再者,作为资深采购员,他多年来,乘坐高铁往返于全国各地多达数十余次。每次,他都有着别样的轻松体验。
工作时间之外,老雷更偏好安静的环境。飞机上的巨大轰鸣声,他觉着受不了,他喜欢高铁车厢内相对静谧的氛围。毕竟自己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外加干采购工作“三句话离不开本行”-老得没完没了地说话。为了完成每天的工作指标,几十年下来,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和口舌。因此,老雷常常把在高铁上的停留时间,当作是旅游休闲;同时,他还将高铁定性为:不带有任何商业目的、轻松聊天儿的场所。所以,老雷只要一登上高铁班列,他就会立刻来神儿。有时碰上了对脾气的旅客,他会怀着愉悦的心情,谈笑风生的与对方调侃一路,直到抵达公差的目的地为止。
不过,老雷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的高铁出行,竟然会是他此生最刻骨铭心,并难以忘怀的一次别样旅行。
老雷的座位,在整个车厢倒数第二排靠过道的位置。落座后,他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到上身的内衣已被汗水浸透。于是,他一边解开上衣纽扣,一边轮换摆动着双手,冲着自己的脸上和脖颈部位,不停地搧着风。
抬手看了看表,还差二十分钟不到开车时间,他又抬眼望了望,没看到车厢内有太多旅客。
他扫视着擦身而过的每一位旅客。他很想看看:周围的乘客,会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不用说,老雷很希望今天坐在自己身边儿的旅客,既是一个在脾气和性格上,能对自己的路子,又是一位可以聊得来的人……
“啊-欠!”,随着一声响亮的喷嚏声,远远看到一位身材硕长、面容清瘦、西装革履、绅士模样的中年男士,亦步亦趋地拖着一个小型行李箱,缓缓来到了老雷的身边。
“你好!”老雷面带温和的微笑,向对方友好致意。
这位绅士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来,捏了捏鼻子,“哼!”了一声,算做是对老雷的回答。
随后,他也没看老雷一眼,便弯腰收起了行李箱的拉杆儿,一个挺身,将其置放于头顶上方的行李架上。然后,又是一个侧身跨步,坐在了紧挨老雷靠窗一侧的座位上。
“今天的乘客,感觉不如往日多!”老雷又面带微笑,与对方搭讪着。
不知这位绅士是没听见呢,还是不善交际。只见他轻轻撇了撇嘴儿,突然,大张开嘴,显出一副整个面部的五官配置瞬间就要失去均衡与控制一般,紧跟着,又是一个响亮的大喷嚏!
老雷觉着这哥们儿挺有意思:印象当中,他还真没见过似这类绅士派头的人,会以此种方式打喷嚏!既然是绅士,那就该不管干什么,都得彰显出点儿像模像样的绅士“范儿”啊?!
不过,想归想,老雷非但没太过介意,相反,他还友善地提醒对方道:“天儿凉,您小心别感冒!”
不知为何,这位绅士对于老雷所言非但没任何反应,反而将脑袋瓜儿,径直转向了车窗外。
“得嘞!话不投机半句多!咱也别再上杆子啦!”
老雷不由的在心里对自己说:“估计这哥们儿,不是身体欠佳,就是心情不大好。要不然,就是性情有点儿孤僻,或者,太过于清高!行,少说几句,也没人会把自己给当哑巴卖了!”
想到这儿,老雷闭上了嘴巴,没再开口。
随着一声列车汽笛长鸣,车轮开始滑动,列车徐徐驶离了北京,朝着上海方向“隆隆”驶去……
老雷侧转过身来,抬眼环视了一下座位前后,发现车厢内已变得座无虚席。但整个车厢,却十分安静。
车窗外,飘洒着蒙蒙细雨。笼罩在薄雾中的山川、河流、村庄、农田,从眼前一一急速掠过,瞬间被列车远远抛在了身后......
随着高铁车厢的高低起伏和轻微抖动,老雷觉着一阵倦意渐渐袭来。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尽可能让自己的心绪沉静下来,以能让自己尽快融入到车厢内的静谧氛围中……
不过,老雷怎么也睡不着,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多少有点儿郁闷。可不是嘛,今天的情形较之以往不尽相同。
算了,别再多想了!既然遇到了一位不大喜欢与旁人交流的邻座,那咱就改一改通常已经习惯了的旅行方式!干脆,什么也甭说了!睡上四个多小时,直到列车到达上海好了。这样也蛮好!不仅能调整一下连日来繁乱的工作节奏,也可以让自己由于赶火车,而疲于颠簸了大半天儿的劳累身心,能得到充分的缓解和休息。.
老雷没再往下想,他懒散地仰靠在座椅后背上,渐渐进入了睡眠状态。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连串儿的手机信息提示声。
老雷睁开眼,发现声音来自车厢过道对面,与他并排而坐的一位穿着近似时尚达人的现代女青年。只见她一边在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边神情专注地刷着手机。
不知为何,这位靓女的手机信息提示声,一拨接着一拨,而且每一拨儿,都会持续响好几下。刚刚过去的一分钟之内,起码连续响了有二、三十声不止。眼下,响声还再没完没了的继续……
老雷隐隐约约觉查到,这些声音,不像是微信发出的信息提示声。根据声音的频率来判断,他估摸着:这位靓女,一定是在哪个聊天软件上,参加什么讨论会。且眼下,与会成员都在争先恐后的踊跃发言;要不然就是,她正和一大帮人一起在网上“扎堆儿”“侃大山”,或在进行神马网上互动?!
哎呀,这还让人怎么休息啊?老雷的嘴角轻轻蠕动了几下,无奈地欠起了身,一动不动地,呆望着这位现代范儿的女青年,沉默着沒吱声。
随着对方快速摆弄着手机的动作与节奏,电话信息提示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本来车厢内除了轻微的“隆隆”声响,几乎没太大噪音。突然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手机鸣响声,扰得附近的乘客,出现了一波轻微的骚动,个别旅客的脸上,还凸显着心神不宁,和些许惊讶的表情。
可不嘛,坐在老雷前排座椅上的,是一位戴着一副白边儿眼镜,看上去,有着一副典型知识分子外表的年轻母亲。她怀里抱着一个年龄约四、五岁的小女孩儿。自打她们母女俩上车之后,一直都在闭着眼睛打瞌睡。可这不停歇的信息鸣响声,登时,把这对儿母女给吵醒了。紧跟着,就听到这个小女孩儿一阵接着一阵的哭闹声。
老雷用他那呆滞的双眼,紧盯着这位靓女,一动也不动。
他想用眼神儿来暗示对方:你能不能把手机的音量调低点儿,或直接调到静音状态呢?干嘛非要打搅别人休息呢?难道你真没听见,旁边儿的这位小朋友,那扰人的哭闹声吗?
可这位靓女看上去,根本就没意识到那个小女孩的存在;更不知道眼下,身边儿居然还有一个“糙老爷们儿”,正大睁着双眼紧盯着她看呢!
但见她一边悠悠然地嚼着口香糖,一边继续低头把玩儿着手机。与此同时,那此起彼伏的信息提示声,还在持续不断。
老雷想起了“铁路行业服务公约”里好像有这样一句话:“……让旅客能实实在在感觉到:列车就是我的家!”看来,这位靓女还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不成?!
老雷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要让他挺身而出,前去阻止一下对方的所作所为,那还真有点儿勉为其难。因为老雷本性是个情面难却,一向不会给别人难堪的人。不过他在想,既然对方压根儿没觉察到,她自己的不雅行为会让周围的人感到不舒服,而其他乘客也都不便直说的话,那我不妨侧面提醒她一下呗!
于是,老雷故意使劲儿干嗽了几声。
谁料想,这位靓女猛然侧过脸来望向老雷的舜间,她那斜视的目光与老雷期待的眼神,一下子碰撞到了一起。
老雷登时觉着,心脏一阵震颤:
瞧这位直愣着双眉的靓女那火辣辣的眼神,仿佛是一位身怀少林绝技的侠女,面对流氓诬赖挑衅时,双眸所放射出的两道既威武不屈,又寒光外溢的灼目光束!只见她双眼斜视着老雷的同时,口中咀嚼口香糖的速度在明显加快,仿佛正在积蓄能量,准备随时将嘴里的口香糖团儿,冲着老雷的这张糙老爷们儿的脸上,一口啐过来......
老雷心中猛得一惊,就如同这位靓女,真真冷不丁将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团儿合着满口的唾沫,直冲着他的脸吐过来一般,他下意识地来了一个急遽躲闪,顺带将自己的这张糙老爷们儿的脸,赶紧扭向了一旁......
他想,既然周围的旅客都没觉着有太大的不适应,而我为什么要装傻充愣,跟对方叫板呢?那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自讨没趣儿吗?
想到此,老雷又极不情愿地阖上了眼睛。
忽听得,又是一声“啊-欠!”声!身边儿这位西装革履的绅士,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老雷忽然觉着一股烦燥涌上心头,他抬手将上衣的脖领子往上拽了拽,尽可能挡住自己的下脸部,同时,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时,耳边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悉悉嗦嗦的奇怪声响......
老雷忍不住抬起眼皮瞄了瞄:只见身旁这位绅士从贴身挎包内,摸出了一个纸袋儿。打开之后,又摸摸索索了老半天……最终,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外层裹着包装的大面包。
嘿,这哥们儿,八成是急匆匆赶火车,没顾上填肚子吧。
再定神一看,哎呦,还真逗:这位绅士的进食方式,非但与常人格格不入、且看上去,无论如何,也不大符合常理......
只见他先是掏出了一包湿纸巾,不慌不忙地擦拭自己的双手......毫不夸张地说,这哥们儿没完没了地进行自我消毒的整个过程,最起码持续了有五分钟。瞧他此刻那迟疑的神情,很有可能是怀疑自己的那两只手上,沾满了毒性超强的病毒或细菌;要不然就是,他一边进行自我消毒,一边在脑子里仔细盘算着:
我今天,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进食方式,才可以如品尝八珍玉食一般,尽情享用这块儿令我垂诞三尺的大面包?以便能让我在餐后,既回味无穷,又能口齿留香呢?为此,我是应该细嚼慢咽呢?还是生吞活剥?
好不容易清洁完了双手,这位绅士又大张着两只手,各伸出两根手指头,谨小慎微地捏起了面包、慢慢撕开包装、颤悠悠地掰下来一小块儿面包后、将其轻轻送到了嘴边儿,并慢吞吞地咬了一小口。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将面包放在了事先铺在桌面上的一张餐巾纸上。
好玩儿的是:当他鼓动着腮帮子,从容不迫地咀嚼着面包的同时,他的双手,还在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互相拍打着......看上去,他是要把刚才由于不小心,而粘留在手上的一些面包屑,全部都要拍打抖落掉……
与此同时,他还不停地低下头来,或侧过身去,上上下下扫视着自己的全身。
如果发现自己的袖子上、膝盖上、裤腿儿上,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沾附着哪怕只有一丁点儿掉落得面包宵,别管大与小,他都会用手背轻轻将其一粒儿不剩地,统统掸落掉。
而每当他清理完一粒儿面包渣儿之后,他还习惯性地,用嘴轻轻向外吹一口气。他不是对着沾有面包渣儿的地方吹气儿,而是下意识地,冲着他面前的空气在吹气。
更有意思的是,他刚刚把身上的面包渣儿掸弄干净,却突然忍不住,又打了个大喷嚏。
嘿!刚刚清理干净,这下子可好,不知又喷洒飘落了多少面包渣儿?!老雷望着他的举动,差点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只见这位绅士继续不慌不忙地,用小口啃着面包的同时,还像刚才那样:来回拍打着双手,并低下头来,在全身上下搜寻着面包渣儿。看上去,仿佛掉落在他身上的面包渣儿,不胜枚举、不计其数、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清除掉。
哎呦,嘿!敢情绅士进食时,都是这副熊样啊?呵呵!……看到这儿,老雷失去了继续观望的兴趣。他百无聊赖地合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旁边儿这位靓女手机里所发出的刺耳的“滴滴”声,还在鸣响着。
前排的这位小女孩儿,也还在不断啼哭吵闹着。
“对不起,请出示一下各位的车票!”一位身着制服的列车检票员,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座的所有乘客都无一列外地,逐一将自己的车票递到了检票员的面前。
轮到这位绅士时,不知为何,他身上那股子绅士本应有的优雅风度,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见他满脸呈现着烦燥的情绪,冲着检票员嘟囔了一句:“你们为什么要现在查票?!要查,干嘛不早点儿、或晚一点儿查呢?人家的手,”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这不,人家的手,才刚刚消过毒!嗐呀!真够烦人的!”
这位检票员猝不及防,被对方莫名其妙的来了一通劈头盖脸的“狗屁疵”之后,不知所措地瞪圆了惊愕的双眼,张口结舌地望着面前的绅士,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为了保证自己的手指头不被污染,但见这位绅士的脸上挂着老大不情愿的表情,将伸出的两根手指头弯曲过来,用手指的关节处夹起了车票,递给了检票员。
让人感动的是,鸿雁南飞老师竟然在新年伊始的头一天,牺牲属于自己的节假日休息时间,投入到繁杂、耗时的审核编辑工作中。这种敬业精神,着实令人感动。再次谢谢您! 在此,顺祝老师在新的一年里,工作顺利,开心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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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祝老师新年快乐无限!
谢谢老师!并祝新年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