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奇】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散文)
一
我一向对自己的身体自信,这种自信建立在四十五岁之前没打过吊瓶的事实上,这个记录说出来,曾被很多好友质疑。钱是不撒谎的,怀疑归怀疑,我医保卡里的余额可是只增不减,这种默默的支持一度叫我对金钱有了好感。说健康就是一种财富,医保卡里的数字具有一定的说服力。
这几年新冠疫情来袭,我没有刻意去保护自己,只是按照政府和小区以及公共场所统一要求,该戴口罩戴口罩,该打疫苗就打疫苗,家里、办公室该消毒就消毒,随时洗手,饭店里就餐前,拿出酒精湿巾挥舞一番。地铁照乘不误,扫码安检两不落。公交车乘过,飞机也飞过。2020年不知疫情深浅,没敢动,2021年夏去了嘉兴南湖,看了红船,在岸上吃了火锅。此后又去了趟柳州,见了老同事。我还不远几千里,回老家看望了老母,虽然这年深秋差点被隔离在老家不得回来,我最终还是幸运地从市里飞济南再转飞回上海,划了两道美丽的弧,全身而退。
这次,国家防疫“二十条”和“新十条”刚公布,我还庆幸,觉得这是变相宣布疫情的“结束”。便赶紧跟儿子说,有空好准备准备去转转了,2022年憋了大半年了,总算出口气。起码也去民宿住两晚,去田头山脚吹吹冷风。反倒对媒体提醒的感染人数会增加等等置若罔闻。尽管口罩还戴着,但已被我当成了自家的门,开关随意。我心理的防线撤了,几乎没留一兵一卒把守。去超市、邮局、药店、农贸市场、街上逛逛,不查核酸,不扫码,内心窃喜:自由终于自由了。
乐极生悲,一日晨起后,我忽然觉得浑身一阵阵酸痛、乏力,没放在心上,估计是感冒吧。症状发展,第二天测抗原,结果非常清晰:两道杠。这是两道栅栏,提示我,好自我隔离了。中招了,我一时茫然,还没进入发烧的状态,我的脸变得通红,难为情,自认为刀枪不入的人竟然“阳”了,一头“牛”变成一只“羊”,正如病友深刻的总结,最初的症状都是一样的:嘴硬。
从这天起,我倒在床上,开始由低烧慢慢转向高烧,只觉得冷,盖着厚厚的被子,却是盖着一层积雪取暖的感觉。
二
我只好告假,放下案头的日常工作,放下了手头没写完的文,放下田里没移植完的苗,独自生活在卧室里。
家人在门口放了一只圆凳,一日三餐会准时出现在凳子上面,分餐制,和送餐人不见面,有事微信群里打招呼。我要服用的药品、使用的卫生用品、消毒用品等统统和送餐一样。如果有一次忘记带手套就取东西,一旦被发现,会遭到严厉的“批评”。大意是:都这样了,自己还不当回事儿。
起初,我对她们的态度有些不解,感到自己似乎受到了虐待,非常委屈。差点就以绝食的方式进行抗议,每餐只吃一点点,当然,也没胃口。后来理解了,她们群里说,对我要求严格的目的是,万一其他家人感染了,谁来照顾我?我一时语塞,我以为他们是只想着自己呢,原来归根结蒂是担心我。嗨,我怀疑自己的情商也遭到了病毒的冷枪。
再看看每顿饭的荤素搭配,做得认真仔细,我被感动了。亲情体现在话语中,可能是生硬甚至是刻薄的,像这些司空见惯的碗和盘子,摸着冰凉,但经常装的是热菜热汤。
以前感冒过,觉得这个新冠感染和病毒感冒近似,却不同。它的症状不是一股脑全部袭来,而是一点点表露出来。是这个病毒更善良吗,非也,是更刁钻阴险。先对付发烧,我没买到“泰诺”,索性就不要这个“平安的承诺”了,我有“快克”,每天两粒,希望它“迅速克敌制胜”,救我于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山之中。是药三分毒,症状只要缓解就停下,每天,我抱着水杯喝水。喝水也要小心翼翼地,别水中毒。当初买了个自动电水壶,一直没用,放在厨房里还老觉得碍事,这次,给我派上大用场了。这东西跟人在职场一样,因故可能被闲置多年,但说不定哪一天时来运转,就会突然被委以重任,发光发热。等发烧褪去,喉咙开始“吞刀片”,开始咳嗽,痰多了起来,我就宣肺止咳合剂与冰糖蒸梨一起,像抛集束手榴弹一样,狂轰滥炸。一直没舍得用仅存的几粒布洛芬,以防万一,给家人备着。
昏天黑地,日复一日,由不习惯变得习惯了,开门就要戴上N95,天再冷,上午、下午、临睡前都要开窗通通风,每次半小时左右,呼吸下新鲜的空气。这南方冰凉凉的空气真是爽啊,甜丝丝的,就像小时候在北方老家,走在冰天雪地的大街上,手里还要拿着一根雪糕在啃。总躺着,血流循环慢,不利于身体恢复,那就隔三岔五起来,来回踱碎步,却想不出一首“七步诗”。床有点乱,我绕床而行,每天瞻仰那些逝去的时光,淡淡的伤感,打湿了眼眶。
感谢房间里有一扇大玻璃窗,我常常站在窗前,向外瞭望。这回,我把原来粗心对待的风景看个仔细。
疫情当前,生活仍在继续。我看见小区前方的大道上,依旧车来车往,有轿车,还有厢式货车,也有很多骑电瓶车的人闪过。这里一定有很多是做物流的吧,现在居民在家,生活物资主要来自网购,这可忙坏了快递小哥们。据说很多小哥都感染了,他们冲锋在一线,是最辛苦的人。在小区正门右侧的一片空地上,一辆挖土机不停地在挖地平整,橘黄色的机身很是醒目。不知道在建什么工程,停在那里时就像儿子小时候的玩具。那时,我总带着儿子去一家厂门口的沙堆旁挖沙。有近一周多没见他了,怕他感染,影响工作,我叫他一直在我隔壁居家办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小区左侧是一条繁忙的马路,有一个公交车站点。一块简易的褐色站牌立在路边,常有一个或几个人影在那里晃动,我看不出,站牌和候车人谁更焦急。等有公交车驶过,人影少了,有时就不见了。我喜欢看公交站点,看着它,我的心可随意搭乘每一辆车,不用买票就出发,不管去哪儿,反正是去很远的地方。
过了一周,主要症状都消失殆尽,只剩轻微的咳嗽,仿佛给这段悲怆交响乐故意拖了一段尾音。胃口还在恢复中,吃饭不香,每餐都是逼着自己多吃,就当是在进行食疗。有点着急洗澡,便找几条新闻吓吓自己,说服自己再忍忍。但我可以做做精神运动了,看看文、编编文,这黑体字的小药丸管用,服用几片,有奇效。
三
记得初阳时,老家的一位朋友打过我的电话,问我的近况。我把症状和他一五一十讲了,他是医生,将吃药的注意事项给我讲得细致入微,还反复叮嘱我好好休息。几天过后,我的症状渐渐减轻,忽然想起,该问候问候这个朋友了。午饭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着给他打个电话。
结果是,他也阳了,就是在上次和我通过电话不久就开始高烧的。这有点玄乎了,难道病毒可以通过电话传染?跟我通完电话,他就阳了。当然不是的,他是医生,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病人,防不胜防。前两天看新闻,很多医院的医生都感染了。他的咳嗽声,远远地传来,震动到我。我说赶紧好好休息吧,这病怕累。他说不能休息,医院里最缺的就是医生,只要能挺住,轻伤不下火线。他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羞愧,从他的话语中我顿悟了:白大褂为什么那么白。他跟平时一个样,叫我们注意身体时非常严肃,可轮到自己生病了,他总是轻描淡写,云淡风轻。我提醒他千万注意,已经有医生并发心肌炎倒在了岗位上。他笑着说:大哥,尽管放心。挂了电话就又去忙了。
和医生朋友相比,自己不知要幸福多少倍,起码可以名正言顺地请假休息。躺在床上这些天,我时刻关注着媒体报道。
通过学习,了解到,政府这次选择调整疫情政策,是适度放开,但不是放弃。现在,各级政府仍然在实施强有力的措施,重点加强对老弱群体的保护,组织药品加速生产和分发到民众手中,督促各医疗机构加强对重症患者的救治等等,所以,我们没必要害怕和恐惧。我并非高尚,但觉得,和国家为保护自己的人民已经历了“三年之痛”相比,个人经历了一点阵痛就算不了什么。
不唉声叹气,不怨天尤人,我还是想想“阳康”后的日子。我要继续把口罩戴得周正。过上半年,我还要再去打疫苗,加强针。坚持早睡早起,把身体练得棒棒的,这次阳了,再一次从反面印证:好的身体才是对家庭最大的贡献。要好好休息,也要好好工作。当然,我要多做点家务了,我生病这些天,给家人累坏了,她们要保障家庭防疫物资不断供,要去网上淘有营养的菜肴,一天三顿,给我换着花样烧。不要以为家人照顾自己理所应当,天下就没那么多应该的事儿。
病毒到底依旧顽劣,昨天,妹妹告诉我,我最担心的老母亲还是被感染了,由最初的发烧、咳嗽,引发了肺部感染。大家焦急万分,幸运的是在医院落实了床位,老人正在医院里输液,情况有所好转。我这隔着大老远,只有干着急使不上劲的份儿。惟祈愿老母能战胜这次浩劫,闯过难关。
从朋友圈里得知,不断有亲戚朋友同事相继“阳”了,外面变“阳”的人数还在增加,这不会在我心里投下“阴”影,因为也不断有转“阴”的好消息传来。这世道不管怎么“阴阳”不定,我泰然自若,我的天空总是高悬着一颗“太阳”,在我房间的窗台上,每天都晒着一大片“阳光”,亮亮的,暖暖的。
正在接受“阳光疗法”的文友怀才抱器说,阳光是最好的药片,服多服少,不必听医嘱,就当是儿时吃的宝塔糖,含在嘴里化着,不但能驱赶蛔虫,也可以制服那小小的病毒。坚持阳光生活,一定会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