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鲁.情】曾经的大场院(散文)
多年前的老村庄,在村南有个大湾,大湾的前边就是村里的大场院。几间土屋,是看场人的住所,周围用木桩做成坚固的围栏,隔成很多不规则方格,用芦苇高粱杆蓬上。里面饲养着生产队里所有的大牲畜,有牛马驴、骡子,还有队里唯一的一台拖拉机,两台刻粒机。除了村中央的谷仓,这里就是村里最大的财产基地。
大牲畜围栏的前面,是一片空地,是生产队里麦秋压场,秋后刻玉米,晾晒粮食的大场。这里被石轴压得光滑平整,是村里最干净的地方。四周垛着很多圆圆得麦秸垛,冬天还有很多玉米垛,这是大牲畜们冬天的草料。草垛的中间,是宽敞明亮的场地,大队上在这里开村民大会,这里也是打把式变戏法的场地。村里来了放映队,也会在这里竖起两根竹竿,拉上银幕,成为人们最热闹的场所。
这里有我童年时最难忘的时光,那时候村里所有的小孩,都喜欢在这里玩耍。不要说来了皮影戏、变戏法的、马戏团之类的新鲜事,就是平时,我们白天在这里练骑自行车,晚上在这里藏瞎。自行车是村支书家的,也是村里唯一一辆大金鹿牌自行车。文革背着他爹偷着推出来,和我们一起学。我们经常摔得鼻青脸肿,却不喊痛,嘻嘻哈哈地照样抢着骑。
自行车的铃铛摔坏了,因此文革被他爹揍了一顿。可过后,在我们的串导下,他还是在支书带领社员下地出工的时候,再偷偷推出来。我们都学会了骑自行车,还练就一身技术。海量可以猛登一段时间,把两只脚放到车把上行走。锁子可以骑着自行车在地上捡东西。我最笨,只是学会了骑,那些技术我到现在都不敢尝试。
晚上,才是我们小孩子的天下,吃完饭都跑到场院。这时候天还不算黑,我们玩起跳方、跳绳、投本(用布缝成六角形,里面放进粮食)、打铁薄(就是一个孩子拿一块圆圆的铁饼,放在一条线上,另一个孩子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拿铁薄把他的那块打倒)。我们乐此不疲,玩到天昏地黑。这时候是不分男女的,男孩女孩一起玩,即使为了一个游戏挣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过后也很快就冰释前嫌,又钻到一起。
天漆黑了,我们开始玩藏瞎(躲猫猫)。女孩子也不害怕,因为那个时候,全国人们都处在计划经济的集体制,没有什么利益存在,一片和谐安定。村里一年到头,除了来放映队和打把势卖艺的,还有卖针线的货郎,就再也见不到外乡人。都是村里的小孩,谁也不怕谁,甚至有几个女孩子,还经常把男孩子打哭了。红英就是这么扣,被她打哭的男孩很多,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个子比她高,也比她壮,虽然比她小一岁,可我从来不服她。但在打架的时候,我无论怎么打,都不会占到便宜。她能一蹦老高,把我踹在地上。哎!丢人的事还是不说了。
藏瞎的时候,我就聪明多了,因为我每次都是钻进麦秸垛里去,等他们都过去后,我再偷偷钻出来,迅速跑向集结地。我这本事,让伙伴们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在咋回事。还是红英,为了知道我的秘密,拿几块糖诱惑我,还说以后做我的新娘。做娶媳妇的游戏,是女孩子说了算的,她喜欢谁,才能选做新郎。我对红英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她从小聪明伶俐,又漂亮。恨的是她总是欺负我,因为我很笨,打男孩子几乎不吃亏,可是和她打架,从来没有赢过。我虽然很想做她的新郎,可是她从来没有让我做过。于是,我鬼使神差地告诉了她我的秘密。让我悔青了肠子的是,她学会了钻麦秸垛的技巧,也没有做我的新娘。
牲口栏里死了一头牛,是在生产队耕地的时候,五叔忘了地里的那口枯井,牛只是地头用力,结果就掉进了井里。虽然当时被社员们拉上来的时候,牛还没有死,可回来就趴窝了,不吃不喝,几天后就死了。那时候,生活非常艰苦,人们的伙食菜谱里,根本就没有过肉这个词儿。能吃顿肉,那是只有在梦中才会有的事情。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最过瘾,最解馋的场面,就是在大场院里分肉吃。
生产队里死了牲口,或者有不能再劳动的老牲口,大队里就会在村委大场院里支口大锅,把宰割好的肉放进去煮。在熊熊大火的蒸煮下,肉在沸水中翻滚,那股久违的香味儿,便飘满了整个村庄。村里的大人孩子们,几乎全部出动,端着锅碗瓢盆,围着大锅,站满了整个大场院。人们脸上透着兴奋,望着翻滚沸腾的大锅,眼里都冒着蓝光,恨不得马上就冲过去。
天察黑的时候,队长走到大锅旁,用勺子舀起一块肉,用嘴吹了吹热气,然后放进嘴里,一边哈气,一边慢慢咀嚼着,油汤顺着嘴角流到他的衣领上,他浑然不知。众人都看得喘着粗气,唾沫咕咚咕咚往下咽。然后他回身对负责烧火分肉的人说:“熟了,分肉!”
人们开始都乱哄哄地往前冲,差点把大锅给撞翻了。被队长一声大喝,人群立刻惊呆不动。那时候的队长可是绝对的权威人物,全村的人都怕。他三下五除二,就把秩序理顺,人们都规规矩矩地排起了长队,老老实实地等待着分发肉汤。那些已经剁碎的肉块,连带着骨头,被大队负责分肉的人,一勺一勺舀到人们的碗里,锅里,盆子里,水瓢里。
领到肉汤的人们,有的吹吹热气,香香地喝了一口肉汤,脸上立刻红晕放光,闭着眼睛享受着那种美妙的感觉。有的人则伸出俩手指头,捏起一块肉,快速放进嘴里,瞬间被烫得龇牙咧嘴,眼泪都流下来。他却舍不得吐出来,那块肉在他的嘴里来回的轱辘,还没有被嚼烂,就被他生生吞了下去,被噎得眼珠都翻了白。然后就是他满足地吧唧嘴,在回味刚才还没有来得及品味的咀嚼感。他不能再吃了,家里还有望眼欲穿的老娘,瘫痪在炕上,等待着他端回去的肉汤。人们都高高兴兴地回家,嘻嘻哈哈说笑着,又都小心翼翼,哪怕洒掉一滴肉汤,都会让他们后悔很久。
我和村里很多孩子,是没有拿碗盆的,队上的人,给我们小孩子一人一块带肉的骨头,让我们就蹲在大场院里啃。我们啃完骨头,还要把骨头砸开,用手指抠里面的骨髓吃。那次,我分到一块牛舌头,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咬。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立刻涌进我的全身,从没有体会过的肉香,和咀嚼熟肉的快感,让我觉得自己就是神仙。牛舌头上的肉刺,也让我觉得是那样的舒服,心里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村里来了放映队,这也是村里最开心的事。因为那时候村里还没有通上电,就更不要说看电视了。看场电影,就成了村里最大的娱乐。放电影的,是乡里派来的,在每个村巡回放映。两个人,一个又高又瘦的,一个又矮又胖的。他们赶着驴车,车上拉着发电机,放映机大喇叭等等器材。他们熟车熟路,直接把小驴车赶到了大场院上,卸下器材,开始竖起竹竿,拉上银幕,挂上大喇叭,支起放映机调试。
这时候,不用打招呼,我们小孩子就会跑回村里高声宣传:来电影了,晚上看电影啊!家家户户再互相打招呼,隔着矮墙,他二婶子,他三大爷的一通喊,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村子。于是,家家生火,户户做饭,为了早点去大场院上占个好地方。
天还没有黑,我们小孩子就跑到大场院上等待,有的是顾不上吃饭的。这时候,放映员还在支书家吃饭,我们就来回跑,打闹着玩。有那吃饭早的老头老太太,拿着马扎板凳,也来了。老头们叼着旱烟袋,互相打着招呼,坐在一起聊家常。老太太们聊的更开心,聊到开心处,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露出掉了快掉光的牙。
时间过的很快,天色越来越暗,人们都陆陆续续的来了。年轻人都站在后边,前边已经坐满了上了年纪的人。男的女的都找自己拉的上来的人一堆。互相打招呼。聊最近发生的稀奇事,也聊陈谷子烂芝麻。尤其是一帮妇女,东家长西家短,互相嚼舌根。唧唧喳喳地聊不完。最高兴的也许是小青年们,他们正处于青春期,爱意萌动,只有在这时候,才能不用羞涩地看自己心仪的人。借着夜幕的掩护,眼睛能盯着不远处的人,看个够。
也就是在那些晚上,有几对年轻的恋人,在人们聚精会神地看电影的时候,钻进了麦秸垛里,结束了自己的初恋,正式成为了大人。他们后来几乎都结成了夫妻,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被津津乐道地笑论了很久。
时光飞梭,日月流水,很多年过去了,曾经在大场院上玩耍的我们,都人过中年,那些钻麦秸垛知道不知道的恋人们,现在都成了爷爷奶奶辈,子孙满堂。那些叼着烟袋的老头们,摇着蒲扇的老太太们,大都已经作古。大场院的原址上,建起了高楼大厦,成片的工厂,把万家访围在中间。周边的大湾池塘,也早就消失。所有的记忆,只能通过人们的诉说来还原。
我读出成敏社长是一个性格耿直、脚踏实地、待人真诚的人。作者在文学的道路上,无论是任齐鲁社团社长,还是写文,都兢兢业业,精益求精,追求尽善尽美。
我相信,齐鲁社团在成敏社长的领导下,一定会越办越好。
感恩江山,感恩齐鲁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