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曼·买合木提（维吾尔族）/著 短篇小说发表于2020年第四期《塔里木》文学月刊（维吾尔文）
　　 阿克（汉族）/译
　　
　　 生活需要仪式感，这虽然对男人来说有点做作，但也不是炫耀自己，仅仅是记录自己生活中最美丽、最甜蜜的时刻而已。仪式感实际上是最积极的精神面貌，是对生命热情和乐观的态度，是对生活的诠释，能在无穷无尽的生活忧愁中使我们平静下来，给我们带来拥抱舒适和温暖的一种感觉。
　　 我非常喜爱文学，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读书。我自己虽然从事创作，写出一些好作品，至少通过字母、词语、句子和段落，抒发每一时刻我的精神状态和对生命的憧憬及兴趣。
　　 由于我肩上的使命和不得不没有穷尽的劳作，把感觉通过写的形式表达出来，以及对亲友展示的机会，对我来说是屈指可数的。
　　 刚才我就把自己喜欢的一段话，配上几张照片，分享到微信朋友圈，亲友对我写的这段话不停地点赞。亲友对我的关注，认可了我的存在，由于我所有的爱，让我陷入了无比的感动之中。
　　 人自己缺什么，就对所缺的十分注重，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所缺的东西，就会把那个所缺的东西展示为自己所拥有的，这是网络哲人说的。
　　 真奇怪，我真的就缺少仪式感吗？不是的，绝不是这样。我认为每一天（无论是平时上班的日子还是休息日）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休息日时，我会把房子、院落打扫干净，中午给丈夫和孩子做喜欢吃的饭，把餐桌布整理得漂漂亮亮，努力营造让家里充满节日的喜庆氛围。上班的日子，我早早起来给炉灶生火，准备早餐，等老公和儿子都坐在一起吃完早餐后，我就穿上非常合身的衣服，体面地化个妆，以最饱满的状态出门。因为我的工作单位是离乡中心10公里远的一个很小的村级小学，每天早晚都是丈夫开车接送我。
　　 今天一天也都是在紧张的工作节奏中很快地就过去了。我收拾完办公室的物品后，正准备下班，就在这会儿我丈夫打来了电话，他早就等着接我了，好像是一直在学校前面等着的。为了不让他等，我急忙走了。
　　 一路我们两个都高兴地聊着天走着。实际上聊天大多是我来说，就是些关于我们孩子们，还有学校的一些事之类的。我丈夫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多数时间成为了我忠实的听众，一天里我俩呆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多，所以这个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回到家后，上小学五年级的儿子正在玩电脑。
　　 他看到我马上就问道：妈妈，给我带什么了没？晚上吃什么饭？
　　 我今天工作特别忙，没有给你带东西，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做。对了，你给炉灶生火没？
　　 那么就做糖面糊（用羊油、白糖和白面制成）。
　　 好的。
　　 这样，晚饭就给他们做糖面糊吃了。我因为要减肥，晚上一般不好好吃东西。洗完餐具后，我收了一些脏衣服放到了洗衣机。我把该干的活干完进屋后，儿子正在做作业。为了陪着他，我手里拿着手机。他爸爸正在里屋看电视。一天的活动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持续着，这每一天是我们生命历程里的一张小卡片而已。
　　 仪式感的话题怎么偏离了主题。在现实中，我认为比我还注重仪式感的人有很多，所有的仪式感都能在微信朋友圈找到。今天正好是一个亲友喜庆的生日，我的亲友特别多，哎呀，都在发红包。
　　 “哎，我亲爱的邻居，谢谢您没有忘了我。我也一直把您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祝您生意兴隆。”
　　 “谢谢您，亲爱的，愿您的家庭像中邪一样，永远生活在幸福欢乐之中”之类娓娓动听地话语发布在微信朋友圈。
　　 我差点就凑着热闹劲把50元红包发出去了，遗憾的是，我的微信里零钱不够。
　　 除了微信朋友圈，我认为仪式感在抖音里也能找到，别人把装修华丽的房子和做的各种美食，从婚纱照到怀孕照，从旅游出发到集合乘车的所有场景，都发到了抖音。啊呀，多么奢华的场景都吸引着这个眼睛，让人产生嫉妒，使内心生气……
　　 别人特别好，生活得特别幸福。我虽然不是那么的不幸福，也搞不来那么浪漫，至少还有关爱我的终身伴侣，还有聪明、机灵和可爱的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还有十分可贵和受人尊敬的教师工作，还有接已故父母班恩情的兄弟，还有体贴入微的知己。如果评论一下我自己和我的家庭，说对的话，我丈夫缺少的东西就是仪式感。
　　 结婚快20年了，不管是妇女节还是母亲节、教师节、结婚纪念日和生日，我没有从我丈夫那收到过一束鲜花。喔，对了，在这里我要插一句话，在去年我的生日，我丈夫从县城的花店买了三盆花作为礼物送给我（当然，这是我丈夫被在县城重点中学上学的女儿督促下买的）。
　　 还有上个月迎来了结婚19周年的纪念日，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如我所料居然没有过，相反也就没有了仪式感的踪影，就平平淡淡地过去了。我一丁点的幻想破灭了，和其他的日子没有任何区别，在过去了的那个没有仪式感和受宠感踪影的日子，我有多么的失望，我内心有多么的生气，仅仅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天我还在好长时间没有更新的微信朋友圈里，在他和孩子们的合照上，早就写好并编辑准备了：“最真情地流露——致默默无闻的伴侣；致最亲爱的人——不管是苦难的日子，还是快乐的日子，我们都没有放手，一起经历了所有的狂风暴雨；他爸，这么多年来您一直珍惜我、爱护我和接受我的过失，在我的生命里能遇见您，和您一起持家，我感到非常自豪；祝福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的话语，因为生气，我没有在微信朋友圈里分享出去。
　　 从那天以后，我从没在丈夫面前露过笑脸，他如果不主动给我说话，我绝不会主动开口给他讲话的。但是家里该干的事，我仍然像以前一样干了下去。我怎么也不喜欢这充满沉闷的家庭气氛。不过，对丈夫的不满，我也只能采取这种方式表达。
　　 我儿子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妈妈，您和爸爸吵架了吗？向我问道。
　　 没有，你怎么这样说呢？
　　 哎，我看到您和父亲都不说话了。
　　 没有，因为那个白天我在学校工作太累了，也就不想说话了，我就这样给儿子回答了。我太了解丈夫了，采取强硬的手段是没有用的，反正对他，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表示不满了。再加上我要强硬的话，家里就会产生矛盾，这是我心痛想说的话。如果这样，会影响儿子的精神状态，他的学习难道不会退步吗？就这样，还不到三四天，就打算放弃再坚持这种状态了，自己念叨着算了吧。
　　 这次算了吧，也是我们19年生活之中无数次算了吧之中的影响力不是太大的一次算了吧。
　　 但我就一直这样记着这事，还是悲伤不已。我也没要求他给我送特别大、特别值钱的礼物呀？我不是也说了，别人的话是要买貂皮大衣和金表的吗？至少也发个200元的红包，或者是买套衣服，或者是买条围巾难道不行吗？就算不在餐厅、音乐酒吧里摆上几桌子，把客人请来隆重地庆祝一下，至少一家人一起吃个饭难道不算吗？遗憾的是，这其中的哪一个我都没有盼到。
　　 我听别人说，原来的同事阿比旦和沙比尔他们就在那一天（他们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结的婚），在我们乡新开的音乐酒吧里，请来五桌子的客人，隆重地庆祝了19周年结婚纪念日。还有就是沙比尔还给爱人送上了美好的祝福，在喧嚣热闹的场景下，给老伴阿比旦的手指上戴了一对金戒指……
　　 阿比旦在那个时刻应该感受到了无比的幸福吧！对一个女人来说，金首饰、好衣服和成千上万的红包都不算什么，而应该是被爱和受宠的感觉，使一个女人被爱而扬眉吐气。
　　 我19年吃过的苦、付出的代价和受过的委屈，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小红包、一套衣服或一束鲜花吗？70年代出生的我们，虽然没有像现代的年轻人那么浪漫，但是浪漫和仪式感却不可或缺。
　　 说来也是真的，我们谁也不太喜欢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天没有任何差别的日子。我们祝愿我们的生活向能使人感觉到幸福感和仪式感的转变，但如果有一天我们感觉不到幸福感和仪式感，相反我们的生活发生了不开心或遇到了麻烦，原来平静祥和的生活被破坏时，然后我们才能感觉到像开水一样温暖的那段日子是最佳的日子、最好的日子。
　　 上个月还让我满心期盼的好几天，再加上后来让我伤心的结婚纪念日这件事情，我早已经不愿去回想了，即便是偶尔想起来我也会绕过去，把它变成不开心的往事后，继续又开始过着向温水一样的日子。但是我的丈夫好像很好地吸取了这次闹别扭的教训，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好，相应地我对他也热情起来了。有些日子下午下班时，我也没有麻烦他，而是坐了同事的车，比他先出现在家里。我做家务事也比原来轻快了许多。我有时想把仪式感这个概念抛之脑后。由于生活安定和舒心的原因，我对工作的兴趣与日俱增，还把丢了很长时间的写作捡了回来。
　　 我就用这样的方式，眨眼之间一个月就过去了。伴随着12月的来临，天气更冷了。12月末我的生日就到了，但是父母去世以来，我也不怎么过这一天。因为把我带到这个世上的双亲已经不在了，这一天也没必要那么庆祝一下，点上蜡烛、说上祝福没有什么必要，我就是这样想的。即便是这样，但由于我十分重视仪式感，专门为这一天买了新衣服。在生日那天，我把来自兄弟、朋友热情的祝贺、幸福的祝愿和通过红包来表达心意等方式的关爱和珍重分享到了微信朋友圈。
　　 但是在去年我的生日时，我丈夫不但没送我生日礼物，而且还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由于这件事的原因，让我对他心寒，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后，我们的关系才非常艰难地、慢慢地转好了。
　　 因此，对于今年的生日，我也没做任何猜测。因为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难道不是这样吗？现在无论是从物质方面，还是从精神方面，我都没指望着把什么人的什么东西放在心上。把我的命看得比自己还要宝贵的人，像爱护自己的眼珠爱护我的人，现在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了，从今往后所有的事一定要靠自己。自己所需要的，就自己给自己，如果给不了也没关系，为了获得给的能力，我给自己发誓要不懈地努力。如果别人愿意当我慈祥和仁爱的父亲，我绝不认为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事，处于感恩，为了回报他们，我会努力的，我还是要加上这句话说。
　　 人生成然有这般挚爱和无价，在世界上，为了让自己成为已经忘记关爱而奉献和付出代价的人，我们正好可以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然后勇敢地面对所有的不开心、责难和损失，经历难关，度过我们的昨天，我们的今天正在闪闪发光，向往着我们还有虚幻的、但这般有吸引力的明天，最后是结束我们的生命历程，离开这个世界。
　　 因为爱情所付出的很多代价不能计算。如果在这一生当中，我们不依靠任何人，不从任何人那获取任何东西，我们成为父子、夫妻、亲友、兄弟和姐妹还有什么意义？
　　 充满青春诱惑力的22岁到32岁，在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先后怀了两个孩子，并让两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养育着他们，日子就这样过着。我们的经济条件不是太好，虽然没有像现在我们拥有的汽车、装修豪华的好房子和卡里有充裕的钱，可我在那些年份里却过得特别的满意和知足。我没有但向往拥有漂亮的衣服和精致的首饰，从来没去过理发店剪头发和染头发，也没有经常参加那么流行的轮流宴请、婚宴和庆祝活动。工作之余，我把任何时间都花在了家庭和孩子身上，针对家庭生活中发生的一些不开心和委屈，还有各种家庭矛盾，我都抱着正确理解、宽宏大量和原谅的态度，开开心心地过着。
　　 当然我付出的代价也没有白费，我的孩子长得是如此这般的可爱、机灵和孝顺，尤其是我的女儿依科巴勒阿依从上学以来，就一直成绩很好，优秀生、三好生的荣誉从来没断过，前年以非诚优异的成绩从初中毕业，考上了内地新疆高中班，让我们沉浸在无比的自豪和幸福感之中，现在正在内地的一所重点高中就读。我的儿子也不赖，虽然没有像他姐姐一样从不放过第一的学习成绩，总的说来学习成绩还是很靠前列的。
　　 把话题稍往后放一下，我的生日快到了，我们还像往常一样的生活着。
　　 白天最重要的事，就是跟丈夫相互之间不联系，但跟别人就不是这样。每天中午在学校吃完饭后，其他人都会离开食堂，仅我们五个人留在这或进我们当中一个人的办公室，聊上一会天。我们这五人都是老同事，是知心朋友，因为在一起工作超过了十几年，我们相互之间了如指掌。我们有许多共同的回忆，聊起在原来学校工作的同事，以及在学校生涯里的一些开心和不开心的事还会怎样的话题，总是个没完，我们就在说说笑笑中，都不知道连中午的休息时间是怎么过去的，然后我们就以如此这般饱满的状态投入到下午的工作当中。想说的就是，就在那个间隔，有她们的丈夫给她们打来电话的，或者是用微信跟她们聊天，从中午吃了什么饭到状态怎么样等话题。
　　 可能她们的生活从来就应该是这么过的。但是我们却不是这样，即便是我因为工作外出，甚至是参加几天的培训，我的丈夫也不是很关心的我的行踪，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问道：你吃饭了吗，你睡了吗，你起床了吗之类的问候。我刚开始也认为他对我不关心而伤心，以后我也就慢慢地适应了这种情况，因为我丈夫会以他自己的方式来爱我，用现成的话来说，今天晚上我也没有麻烦我的丈夫，打算坐幽默风趣的朋友谢尔盼的车，我在学校门口正等着，此时我丈夫已经到了，我也就没多说话，跟其他人告别后，就坐上我们自己的车，我丈夫看起来特别开心和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