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麦粒(外四首)
1.麦粒
它们本是为了生存
但人这个物种,为了自己生存
将它们生存的权利剥夺
并对准阳光,将它们
赖以生存的潮湿去尽,让它们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束的命运
这样,它们从此收回翅膀
蜷缩在密闭容器
一粒麦子蕴藏的
是一地白月光
这是难得的,多少年后
也依然不变的纯
褪去繁华,唯余瘦骨
而它们并不坚硬的骨头
容不下所有抒情的形容词
它们只是以疼痛
换了一个人间的繁华
2.墓碑
碑一旦立起来
生和死就有了国界
而碑上的文字
对死者来说无关紧要
死都死了
写出花儿来也是死了
姓氏名谁,生辰八字
性别婚否,立在那里的碑
完全具有了身份证作用
区别就是,活人四处奔波
所以身份证轻
而死者的子孙怕忘了自己是谁
就需要重重的压在脑门上头
3.易水寒
县志载,荆轲曾从这里,西去强秦
日午时分,青石河畔
此处有九棵榆树,两块巨石
我面对老去的河
不只在鬓角,有空明之意盘旋
“带上你的家伙,一对一,决生死”
你可知道,山石的嶙峋线条
有不可描述于微妙的差异之美
你可知道,每一个结果
皆不是因你而起,亦不会
因你而改变
人,当胸口有铁的时候
血就苍凉起来,这就是区别
石是,事是,人是
4.道可道
我从虚中辨识真
在混沌里抓取真理
我观察腐烂中开出来的花
我告诉骆驼
每一条生命,都是一根稻草
我深知春夏秋冬不必挽留
我深知将要丧失的
就是明天可以紧紧抱住的
我逍遥在时间之外
我一个人时
弹《广陵散》,并长啸
而我努力把现实活的卑微
5.笑如一朵
遇尴尬时,我低头一笑
难堪时,抿嘴一笑
所遇一切,隐入尘烟
目光所及,是细碎而香
对方歇斯底里,我可怜一笑
飞扬跋扈时,我慈悲一笑
诸如无知的表演,浅薄诳语
这让我有些心疼
倒下,爬起
满身伤痕,又面带微笑
笑是干净眸子里的暖意
最终,笑把善朴还给自己
在偌大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