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民国初期，江苏的吴县县城边的柳二村住着一户姓彭的人家，户主彭大头以耍猴为生，每天到县城上街表演猴戏以挣银两养家糊口。彭大头家原有七只年龄5岁以上的大猕猴，一只2岁名叫小八儿的小猕猴，现今母猕猴又生了小猴子后，给它取名为小九儿。
　　 小九儿在猴妈的呵护下，过着自由而懒散的生活。当彭大头带着母猴和其他大猴子到城里表演时,小九儿和它哥小八儿在一起嬉戏玩耍，还有吃不完的水果、蔬菜、玉米等。
　　 令他们最快乐的是主人院子里的5棵很大的香樟树。小九儿在小八儿的带领下经常在树上爬来爬去，上窜下跳，你追我赶，调皮的小九儿也学会用长长的尾巴缠在树上表演“倒挂金钩”，累了就荡秋千，或用爪子搔耳朵，玩得快乐极了。
　　 可好景不长。有一次，白天主人又和往常一样带着大猴子们到城里表演猴戏了。小九儿与小八儿在树上玩腻了，它们分别从树枝上跳下来后发现鸡棚走出一只母鸡，并不断地发出“咯咯咯”的叫声。顺着母鸡出来的地方，小九儿发现鸡棚里有很多粉白色的鸡蛋。小九儿以为是果实，不假思索地拿了6个鸡蛋。小八儿也想吃鸡蛋，于是，小九儿把其中的3个鸡蛋给了它。它们以为鸡蛋可以像水果一样吃，把鸡蛋壳当成果皮不断地啃，就是啃不下来，最后却把所又鸡蛋都给弄碎了，只吃掉了两个鸡蛋，其余四个鸡蛋的蛋白和蛋黄洒在地面上。
　　 原以为这样就过去了，可彭大头回家后做饭时发现鸡蛋都被家里的小猕猴打碎了。
　　 “气死我了，本来想在外累了一天回家吃几个鸡蛋补补身体，但可恨的小猴子居然来捣蛋，害我吃不上鸡蛋吗！”彭大头气得大吼大叫。拿起了鞭子抽了一下毫无防备的小八儿。
　　 “唧唧……”小八儿疼得叫了几声后逃走了。小九儿这时还算幸运，正好离主人远，发现情况不妙后逃到一棵大树树枝上。
　　 过了一个时辰，晚上秋风瑟瑟，小九儿感到凉意的同时肚子也有点饿，最终经不住吃的诱惑，跑到“猴子表演队”那儿去抢一点水果吃，慈爱的母猴给它一个香蕉。彭大头趁机抓住了小九儿，把它关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笼子里。不一会儿，小八儿也进来了，但受了伤。从此，它们开始了单调的“牢笼”生活。
　　 被关在笼子里，吃饱倒是没有问题，只是没有了往日的欢乐，失去了爬树并与同伴打闹的机会，小九儿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小八儿因为自己被主人鞭打显得有点胆小和老实。现在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整天卷缩在笼子的一边，显得病恹恹的。
　　 看到被鞭子抽打的小八儿的伤还没有痊愈，小九儿有点伤感，身边虽有食物，但也感到吃不下。
　　 关了几天后，彭大头对小九儿和小八儿的气消了很多，毕竟它们还属于幼猴，况且看到它们在笼子里显得可怜。彭大头虽然每天给它们好吃的野果，但就是不放它们从笼子里出来，怕又给自己捣蛋，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
　　 这样单调而又失去自由的日子，对于好动的猴子更是一种折磨。当小八儿受鞭伤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想走出笼子时，小九儿与小八儿一起设法用自己的双手去掰动铁条，但丝毫未动。想钻出去，但身体又太大。尝试了几次失败后，它们在笼子里啃咬自己的手，认为自己太无能了。
　　 每天看着彭大头带着大猴子们到县城去表演猴戏，回来时大猴子们的兴高采烈的样子，小九儿非常羡慕，盼望着能有一天和大猴子们一样到外面去表演，摆脱笼子限制自由之苦。
　　 日复一日，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小九儿与小八儿在笼子的监禁生活下，已失去了以往应有的活力，整天蜷伏成球状，在笼子的一角休息，似乎自身的意识已不存在自己的身体，迷迷糊糊的。
　　 “咯——吱，哐当！”有一天傍晚，小九儿与小八儿从昏睡中被笼子门打开的声音惊醒，原来彭大头让它们出来活动一下身体。
　　 当小九儿抬头一看，发现两只老猴子不小心在猴戏表演时腿受伤了,比往常回来早了。当小九儿准备用后肢站立时，感到后肢支撑无力，且特别的酸疼。无奈之下，还是支撑着慢慢地爬动。看到院子中的大樟树，小九儿刚开始想到以前爬树快乐的情景时有点激动，但一想到现在的情况又有点不知所措。在这个樟树下徘徊了几圈后，小九儿试着跳了几下,就是跳不上去。在晚霞的照射下,小九儿感到懒洋洋的，打了哈欠又伸了懒腰，暖洋洋地沐浴着阳光。最后，小九儿在离地面最低的一根树枝上两臂紧抱树干，把头藏在两腿之间，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温和的阳光照射到小九儿，好像妈妈温柔的手在抚摸着自己，小九儿甜甜地睡了一晚。伸了懒腰后，小九儿发现自己的同伴们都在朝南院子的左侧吃蔬菜和果实。生怕晚了吃不到，小九儿从树枝上一跳就回到了地面，此刻感到身体恢复了很多。
　　 当小九儿美美地吃着早餐时，彭大头赶着大猴子们到院子的右侧开始训练猴戏。
　　 “小九儿，一块儿来训练。”小九儿一听主人大着嗓门在喊着自己过去训练，就好奇地奔了过去。
　　 放眼望去，只见小八儿在彭大头一声轻一声响的锣声指令下倒立、翻筋斗，出色完全任务的小八儿就得到了一个挑子。
　　 小九儿感到很有趣，立刻就模仿小八儿倒立、翻筋斗的动作，而且很轻松地完成了。彭大头非常高兴，也给小九儿一个桃子吃。
　　 接下来，彭大头准备了一根长十字竹竿，并让一只老猴子示范。
　　 只见彭大头快节奏地敲锣，老猴子很快速灵敏地爬上了竹竿的顶端后用四肢坐了一会儿，随着锣声的再次快节奏响起，老猴子又快速地滑下来了。锣声停下后，彭大头给了它一个大桃子。
　　 对这样的拿手活，小八儿和小九儿一下子就学会了，也拿到大桃子的奖赏。
　　 然而，有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却使小九儿和小八儿犯难了。看到大猴子轻松快步地挑水时，小九儿也很想学。可扁担挑着两个小水桶，小九儿感到左右摇摆，不是把桶中的水溅出来了，就是把其中一个桶掉在地上了。对此，彭大头不但没有责备和鞭打它们，而且还哈哈大笑。显然，这对初学猴戏的小八儿和小九儿是幸运的，毕竟它们躲过了鞭打的厄运。况且，它们也不傻，几天下来很快就掌握了挑水的技能，并能平衡地来回走动了。
　　
　　 二
　　 秋天是一个多雨的季节，而雨过天晴后天气却显得格外的美。带着水珠的红枫叶在曦光下一闪一闪，并在徐徐的秋风下像一根根羽毛一样飘向大地。
　　 彭大头在几天秋雨后，终于迎来了上街耍猴戏谋生的机会。小九儿在主人的带领下随大猴子穿过了树林，走在田埂上，金黄色水稻的清香扑面而来，放眼望去，水稻随风飘摇，就像海浪一样起伏不断。头一次出门上街的小九儿内心就像即将收获沉甸甸稻谷的农夫一样乐开了花。小九儿一行越过一座开满野花的小土丘后就是一块很大的平地，直通向吴县县城的大门。
　　 好奇的小九儿和小八儿向左右两边望去，赶集的人们像潮水一样往城里涌。有左手牵着孩子，右手提着放满鸡蛋蓝子的农妇；有挑着两筐蔬菜的青壮年；也有老农推着上面盛着水果的木头做的手推车……
　　 穿过城门，小九儿仿佛来到另一个充满活力的世界，街道两旁是两层高高的木楼，底层是琳琅满目的商铺，有小吃的，卖布的，经营药材的，还有开茶馆唱曲的……街道上有川流不息的顾客和商人，还有不少孩子跟着父母看热闹、闲逛的。
　　 彭大头一行来到离集市不远的相对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休息了一个时辰。当小九儿看到有做买卖的陆续从集市回来时，彭大头开始敲起锣，引来路客的围观。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在此卖艺，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啦！如表演得不好，请大家原谅！”彭大头说完后，向大家鞠躬作揖。
　　 小九儿望四周一看，已围了两三层，小孩和妇女大多在前一层。他们都怀着好奇的心情在观看。看到表演中央，彭大头已准备了两个被固定的高高竹竿。小九儿和小八儿赶紧走到竹竿下面，等待指令。
　　 小九儿自言自语道：“我今天是第一次为观众表演哦，绝不能出丑，让主人和同伴失望。”
　　 快节奏的敲锣响起，小九儿深吸一口气沿着一根竹竿飞爬，敏捷地到了顶端，很快小八儿也到了另一根竹竿顶端。紧接着小九儿做了一个倒立的动作，往下看时发现观众惊奇地看着，马上用后腿夹着竹竿，并用双爪向下面的观众摆动致意。
　　 “太好看了！”随着一个小男孩大声赞美，其他的观众立刻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敲锣声再次快节奏地响起时，小九儿和小八儿同时飞声落下，速度之快，令观众惊叹。
　　 接下来是猴子跳水的猴戏，由于小九儿和小八儿刚学会挑水，走路时平衡不够，走一步时，它们都不时地左右张望，水不时地随木桶的晃动溅出来，小猴子们又着急又滑稽的动作令观众捧腹大笑。
　　 最后的猴戏表演节目是猴子走绳索。随着铜锣的指令响起，母猴与大猴子用下肢踩着下面的绳子，两猴协调地犹如在平地一样行走，快走到另一端时，它们还表演了荡秋千和金钩倒挂，不时地引来观众的欢呼声。
　　 猴戏表演一结束，小九儿用前爪托着放钱的钱盆，向围观的观众走去。由于它们的精彩表演，只要带着钱币的男女老少都会感慨地给与，你一个铜板，我一个银元，不一会儿就把钱盆盛满了。
　　 彭大头看到这么多钱币，笑得合不拢嘴。就这样，它们表演几场后，彭大头的钱袋已被钱币装得满满的，于是，就决定提早回家。在返家穿过城门后的路上，彭大头开始哼起了评弹。由于这次小九儿和小八儿的首次亮相出乎意料的成功，猴子们都有各自的好果子吃。小九儿选择了爱吃的橘子、苹果。尽兴吃饱后，它们一蹦一跳地往回家的路上赶。
　　 数日来，进城表演和回家休息成了猴子们的日常生活。对小九儿来讲，这样的生活是快乐的。它不喜欢被人喂饱而束缚自由，因自己打碎主人鸡蛋而被囚禁的生活深深地刻在它的记忆中。
　　 日月如梭，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有一天母猴不想多动，原来又有了猴宝宝了。早春后，小九儿多了一个猴弟。
　　 早春的天气还像冬天，虽然柳枝长出了一些绿牙，但还是抵挡不寒风瑟瑟。大地还像冬天一样萧瑟，万物没有苏醒。很多动物都在为自己找食。
　　 当大猴子们为多了个猴弟感到高兴时，不幸的事发生了。那天，母猴在院子右侧观看大猴子们训练时，离开了猴宝宝，饥饿的老鹰趁机用爪把猴宝宝掳走了。
　　 母猴不断地寻找自己的猴宝宝，并发出悲切的哀嚎声。大猴子看到母猴这种悲伤的情境时都分头四处寻找，母猴看到老鹰用双爪掳走自己的猴宝宝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叫声让每只猴子的心都碎了。接下来几天，母猴不吃不叫，萎靡不振。
　　 小九儿看到这种情境，难受得吃不下任何东西，打算为猴弟弟报仇。
　　 小九儿心生一计后便开始付诸行动了。它在院子左侧空旷的草地上摘了很多树枝和树叶,自己钻进去了,把自己屁股往上翘露在上面,猴头扑在草地上,等待苍鹰来进攻。小九儿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场地空旷容易被高空的老鹰发现，把猴子的屁股暴露在外是想误导老鹰把它当成猴宝宝的脸，其他身体部位则用树枝和树叶遮盖着，使老鹰无法识破计谋，同时便于小九儿抓老鹰为自己的猴弟报仇。
　　 虽然小九儿用心良苦，但两天过去了，就是没有发现老鹰的动静。然而，这没有丝毫动摇小九儿为猴弟报仇的决心。
　　 小九儿每天吃好早餐后就开始保持这个单调僵硬的姿势，一天下来感到身体酸痛和难受，但强烈复仇的欲望支撑着它。
　　 第五天的下午，再次挨饿的苍鹰想到了猴宝宝这样的美食，于是又不自觉地飞回到小九儿设伏击的地方。
　　 那巨大的苍鹰从高空俯瞰，发现又有一个猴宝宝。很快，苍鹰从高空俯冲下来，用双爪去抓小九儿的屁股，小九儿听到老鹰的俯冲声音，用下肢牢牢地踩在地上，弯着腰，上肢双爪抓住大的树枝，用足了劲，随时准备反击。突然，小九儿感到自己的屁股有一股抓力，整个身体似乎要被腾空。说是迟，那时快，小九儿迅速转身，用双爪死死地抓着了苍鹰的一只翅膀。
　　 可从未见过凶猛飞禽的小九儿哪里知道，自己的力气还不是巨大苍鹰的对手。只见那巨鹰在地下猛蹲了一下，鹰爪拼命地一使劲，“咀——”的一声，一展巨翅，带着小九儿飞到十米外的高空。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九儿还是用双爪紧紧地抓住那左翅不放，失去飞行平衡的巨鹰在高空往左方向兜了一圈后又俯冲下来，想把小九儿摔死，但小九儿也不傻，机智地翻身到巨鹰的背上，而那时正好是巨鹰俯冲到地上的时刻。也许是小九儿身体也不轻，也许是被小九儿的大胆行为受惊吓，巨鹰在地上一边“扑哧——扑哧”地扇着翅膀，一边绕着圈子跑。
　　 其他旁观的猴子醒过神来后，迅速地来帮小九儿抓巨鹰时，着急的巨鹰不知哪来的蛮力，又一展巨翅腾空飞起。这时不甘示弱的小九儿用双手紧紧地抓住巨鹰的右翅膀，身体被腾空起来。又一次失去平衡的巨鹰向右旋转的方式在高空兜了一圈后，由于力气衰竭被迫再次俯冲到地上。
　　 苍鹰边用爪去抓小九儿以摆脱自己的翅膀，但尝试了几次失败了。这时其它的猴子赶紧把巨鹰围了起来，一起抓打撕咬，就把苍鹰打死了。失去宝宝的母猴把愤恨全部发泄到苍鹰身上，用自己的双抓撕扯苍鹰的羽毛，直至几乎拔光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