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冯玉英家其他不多，“宝”多，家有“四宝”。
　　 阿爹今年九十三岁，腿脚不太方便，走路要拄拐杖了。阿奶今年九十二岁，身体还算硬朗，能吃能做。阿爸今年七十二岁，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侍候。阿妈今年七十整，虽然浑身这痛那痛，却要硬挺着帮忙照顾阿爸。
　　 冯玉英今年四十四岁，她老公是老大，今年四十八岁，两个妹妹都嫁得远远的，一个在北方北京，一个在南方海南。冯玉英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欧俊义，今年刚上大一。十年前，为了赚钱送儿子读书，欧杰林小妹让他到海南三亚那边打工，后来日子渐渐好起来了，他因为舍不得那份高工资，还一直在那边打着工。自阿爸瘫痪在床后，这两年家里的田地只有冯玉英在耕种，阿奶身体好，还能在天气好的时候到地里去帮拔拔草什么的，阿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随便做点体力活，不是手痛就是脚痛，冯玉英一再强调让她在家帮忙侍候好阿爸就行。
　　 阿妈一人也照顾不了阿爸，阿爸人长得高大壮实，想拉屎拉尿时阿妈一个人抱不动他，必须要跟冯玉英一起抬着他，才能把他弄到坐便椅上。只是一日三餐可以帮忙喂一下。
　　 今年过年时冯玉英曾跟老公欧杰林商量，让他不要去打工了，在家跟她一起种沙糖桔，侍弄好那十亩沙糖桔，也可以送儿子读书了的。但是欧杰林却说这两年沙糖桔的价格并不好，搞不好就白忙活一年，还是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出去打工比较保险，打工每个月有工资领，起码可以保障儿子的生活费。再说家里四个老人，万一哪个有点什么事，都是要花钱的事。他是有点舍不得那份活又轻松工资又高的工作。这样，过完年，儿子上学去了，老公打工去了，家里就又剩下了冯玉英和“四宝”。
　　 冯玉英是真拿家里这四位老人当“宝”的，她孝敬他们，一年四季，吃的穿的用的，她都为四位老人置办得妥妥贴贴的。她也知道这四位老人疼爱她，家里无论有什么好吃的，四位老人都要留给她一份，还要让她先吃，她不吃他们就都不吃。甚至亲友们送给阿爹阿爸的好酒，他们也要她先尝一口，才肯喝。他们经常开玩笑说：小俊义不在家，你就是我们家最小的，有什么好吃的你就得先吃。这地方以前有个习惯，因为平时难得吃餐好吃的，过年过节杀鸡宰鸭时家有小孩子的都要砍下鸡腿鸭腿给小孩子吃，因为鸡腿鸭腿肉多，也是心疼小孩子，一心想让他们吃点好的。现在生活好过了，不是过年过节，也经常杀鸡杀鸭吃了，他们家也还保留着这个习惯，俊义常年在外读书，只在过年时回家吃鸡腿鸭腿，平时老人们也让砍鸡腿鸭腿，要冯玉英吃，说在他们面前，玉英就是孩子。
　　 只要天气好，九十二岁的阿奶都坚持跟冯玉英下地干活，冯玉英不让她去，她总说杰林不在家，我干不了什么活，去跟你做个伴。阿奶岂止是做伴，她年轻时是个干农活的好手，现在年老了，虽说力气没有年轻时大了，但是手脚还是那么麻利，干起那些抹芽截梢拔草的活来一点也不比年轻人慢，阿奶耳聪目明，又喜欢说笑，说真的有阿奶做伴，冯玉英是真心高兴的，但是她时刻注意不让阿奶累着，太阳大了就让阿奶到果地旁的棚子休息着，在那跟她说说笑笑，让她耍着做，当去活动下筋骨，锻炼下身体。下雨天冯玉英就不会让阿奶出门了，老人最怕的就是摔跤呀，阿爸就是因为前年摔了一跤而瘫痪了。
　　 阿爹喜欢打牌，跟几个老牌友常年在村上代销店里打牌，天气好的时候，到了傍晚就蹒跚着来到果地，来接老伴回家。两位老人回去了，冯玉英还得抓紧时间再干一会，直到天完全黑透了，才赶紧回家去。
　　 两位老人回到家，就忙着喂鸡喂鸭煮夜饭，那百来头猪是要等冯玉英回来才喂的，因为喂猪是体力活，要端那么多饲料，还要冲洗猪圈，这些活是几个老人没法帮忙干的，只有等冯玉英回来吃过晚饭了，再去干，干完猪圈的活，往往差不多十点了，冯玉英还得跟阿妈一起侍候阿爸拉屎拉尿，给他擦洗身子。干完这一切冯玉英再去洗洗刷刷，每天晚上都差不多要到零点才能上床睡觉，早上五点多钟又起床了。
　　 欧杰林在城市习惯了打工，习惯了早上七点半才起床，八点上班，晚上五点半下班，也习惯了一个人吃完饭，要么就躺在出租房床上看电视，要么就跟几个工友去逛逛街，看场电影什么的，节假日不上小妹家去的话，还可以到海边看看美女。回家过年那几天，每天要去喂猪，冲洗猪圈，他都恨不得快点能回到三亚来了。国家放开二胎政策了，他是很想再要一个孩子的，因为到他这一辈，虽然也有三兄妹，但是只有他一个男的，而他现在只有一个儿子，他很希望再有一个儿子或者女儿。但是跟老婆商量时老婆却发愁地说：“生了二胎哪个帮带呢？”是呀，这是个大问题，阿妈手痛脚痛，是带不了的。让老婆跟着他到三亚去，家里这几个老人怎么办呢？让老婆背着孩子到田地里干活么？好像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年轻妈妈都基本上是专职在家带孩子了，没有谁再背着孩子到田地里干活了。而如果让老婆专职在家带孩子的话，那些田地活就只有让他去干了，说真的欧杰林打了十多年工了，他不会也不想再干那些又脏又累的农活了。看着老婆晒得黑得发亮的皮肤，摸着她粗糙干裂的双手，心里也觉得愧疚，但是过完年，还是想打点行装出去打工去。
　　 欧杰林还是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又不想在家务农。不在家陪着妻子的话，妻子一个人怀孕生子是很辛苦的，何况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
　　 一时之间，夫妻俩都找不到一个好方法来解决这个矛盾。欧杰林只好在年后又独自到海南去了。他在工厂里做维修班长，机器有故障时那些维修工搞不定的，他才动手。机器正常时就没事干，所以他的工作相对来讲是比较轻松的。流水线上基本上都是女的，还都是四十岁以下的女人，年纪大点的都不要，嫌她们手脚不麻利，干活不快。也有一些好吃懒做的女人眼热欧杰林工资高，想从他这里换取点“轻松钱”甚至希望欧杰林能包养她的，欧杰林也喜欢跟那些女人们说笑打闹，但是一直以来，都注意保持好底线，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老婆的事。
　　 现在因为想要二胎，想再要个孩子，欧杰林都有点走火入魔了。成天想着生孩子那点事。
　　 事有凑巧，一天，厂里那个“公共汽车”开的那台注塑机出故障了。欧杰林知道这个女人是个很随便的人，是属于那种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上的“公共汽车”，她的外号就是“公共汽车”。
　　 欧杰林去给她修机器，时值初夏，“公共汽车”穿着件短袖工作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领口下面那两颗扣子都没有扣，老把头凑到欧杰林面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叮嘱他要修好点，把机器弄好开一点。欧杰林就老看到她那两只饱满的乳房在他眼前晃动，她身上的香水味直扑他鼻子，好像还伴和着一阵阵乳香，闻起来那么好闻，欧杰林心底那团火腾地一下就被点燃了，他伸出手去拍拍“公共汽车”的屁股，笑着说：“成天打扮得这么漂亮，给哪个看呢？”又顺便去拿住她挂在胸前的工作牌，轻轻碰了一下她的乳房，笑着说：“让我看看你叫什么名字，这么久不知道我们厂的大美女叫什么名字呢。”这一看就看到了她叫李菊，李菊顺势用胸口顶顶欧杰林，撒娇说：“你欧大技术员，眼都朝天上看的，怎么会关心我们员工叫什么？”欧杰林坏笑着指指李菊的乳房，轻声说：“我现在只想朝这里面看。”李菊又将身体俯过来，真的让欧杰林看，这个女人的泼辣大胆和放荡真把欧杰林吓了一跳。欧杰林就趁机大胆捏了一把面前那只乳房，李菊张大嘴想叫，但是又用手捂住嘴，咯咯咯笑了。
　　 中午欧杰林本来习惯了睡午觉的，但是今天中午躺在床上，眼前老晃动着李菊那两只饱满的乳房，想着老婆那两只干瘜的平平的乳房，他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想作为一个男人，这辈子必须得感受一下握住两只饱满的乳房的感觉，才算不白到这世上走一遭呀。
　　 这么一想又有点觉得对不起老婆，老婆虽然长了两只平平的乳房，但是嫁到他们家来，勤劳善良，也生了儿子，家里的老人和村上人个个都夸她好。在这之前，他也没觉得老婆有什么不好的，也没觉得老婆那两只平平的乳房有什么不好,以前甚至还夸过它们小得可爱。但是今天，因为捏了一下李菊那只淫荡的饱满的乳房，他就一个劲地想再捏再握那两只乳房了。
　　 欧杰林感觉他变坏了。
　　 下午上班时欧杰林按惯例要到李菊那个车间看看，看看他上午修好的机器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来到李菊那台机器前，看到李菊正在那里熟练地操作着机器，模具一开一合，李菊动作快而熟练地取货，掰水口，添料，忙而不乱。欧杰林看到她领口下面那两颗扣子也扣好了。李菊看到欧杰林，冲他笑笑，甜甜地说：“欧师傅，你技术好哦，这机器给你修一下，比以前还好开了。”
　　 欧杰林也笑，说：“给大美女修的嘛，我敢不修好点么？那你就比以前更赚钱了。该怎么谢我呢？”
　　 李菊说：“晚上我请你吃饭，下班后你在厂门口等我。”说着朝他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欧杰林回头一看，看到注塑车间主管正朝这边走来，就朝李菊摆摆手，走了。
　　 下午下班时，欧杰林故意在厂里磨蹭了半小时，他有点期待在厂门口看到李菊，又有点怕看到她，所以他就故意在厂里磨蹭了半小时才出厂门口，厂里的员工大多数是住厂的，欧杰林因为不想受厂宿舍约束，又不想三餐吃食堂饭，想自己做点好吃的，才到离厂一里外的一个村庄去租房子住，他租的是一套半新旧的单间配套房子，就是一个房间带一个厕所一个小厨房的那种房子，他平时从来没邀过工友到他这里来吃饭玩耍，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姓刘，这栋出租屋是她大儿子建在这里给她养老的，她住一楼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一楼其它房间和其余五层楼都用于出租，让她收租金过日子。刘奶奶是很喜欢欧杰林这样的租客的，一租下来就是十年，而且平时没有人情客往，一个人干干净净、安安静静的。
　　 欧杰林推着单车走出厂门口，左右望望，没有看到李菊，有点失望又有点庆幸。他骑上车子，使劲一蹬，单车快速向前冲去。李菊却在围墙转角处闪了出来，差点把欧杰林吓得掉下车来。李菊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欧杰林看到李菊应该是刚刚梳洗过，头发还没干，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她穿上了一条夏天的白底红花连衣裙，上身加了一件小西装，欧杰林说：“这种天穿裙子，你不怕冷？”李菊一边坐上欧杰林的单车后座，一边说：“这种天，热死人了，该穿夏天裙子了。上一天班一身汗臭，下班就赶紧冲凉去了，我就知道你会等我的。”听李菊这样说，欧杰林不置可否地笑笑。
　　 李菊建议到外面饭店吃饭，欧杰林说还是不要浪费钱吧，到我那去自己煮吧。于是两个人到菜市买了菜，就回欧杰林出租屋去了。回到出租屋看到刘奶奶一如既往地坐在大门口替他们看门，每天上下班时间刘奶奶都要坐在大门口守着，以防外人进到出租屋。没有出租屋的房客带领，外人是无法进出刘奶奶家的出租屋的。此刻看到刘奶奶，欧杰林突然觉得有点心虚，红着脸对刘奶奶说：“这是我一个工友，身体不太舒服，不能吃食堂饭，到我这来煮饭吃。”刘奶奶抬眼望望李菊，朝欧杰林点点头，算是通过了。上楼时欧杰林就满脑子坏主意，心想这个李菊敢一个人跟他来他的住处，那就应该是作好心理准备的了。他正在想着进房间后要如何如何时，手机响了，电话是儿子打来的，催他汇生活费了，欧杰林原来是准备今天中午去汇钱给儿子的，没想到一心想着那两只乳房，竟然把汇钱的事忘记了。他赶紧对儿子说，等下吃过饭就出去汇钱给他，今天中午忘记这件事了。儿子说不要紧，你先吃饭吧，我打电话给你还有一个事，就是今天中午我打电话回去，听阿奶讲好像阿妈生病了，现在正是果树抹夏芽夏稍的季节，她又不肯休息，又不让告诉你，怕影响你上班呢。阿爸，阿妈一个人在家实在是太累了，又要照顾老人，又要忙田地活，还要养那么多猪，我真希望你们在一起，再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背井离乡一个人在外漂泊打工，我和阿妈都不放心你呢。
　　 欧杰林叹口气，对儿子说为了生活只能如此了，好了你安心读书吧，等下我打个电话回去问问你妈的情况，我先做饭了。接了这个电话，欧杰林一心想到的是老婆病成什么样子了，好像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老婆生过病，这次突然听说她生病了，欧杰林的心一下就乱了，也再没心思想别的了，吃过饭就对李菊说：“我要出去汇钱给我儿子，你也顺便回厂吧。”李菊眨巴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相信欧杰林真的只是想请她吃一餐饭，欧杰林冲她无奈地笑笑，把她送回厂，去给儿子汇了钱，回到宿舍，才打电话给老婆，冯玉英在电话那头虚弱地说：“没事没事，就是这两天太阳大，可能是中暑了，昨晚发烧，吓着家里几位老人了。”这时阿妈把电话抢了过去，说：“杰林，你该回来了，我们都老了，这家里家外，全靠玉英一个女人撑着，她就是个铁人，也有累跨的那天，现在放开二胎政策了，我们都希望你们能再生个孩子，你不回来，玉英一个人怎么生孩子嘛？今年我就想劝你莫去了的，还是回来吧，这样又有孩子，又不耽误田地活，你本来就是农民，那城市的工人不会让你干一辈子的，过两年老了人家还不是不要你，你还不是得回农村来？倒不如趁现在年轻回来，还可以生个孩子，又得人又不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