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二月的雪(散文)
盼了一个冬天的雪,大多是在失望中度过,预设好的美丽场景总是没有如期而来。当不再对素装银裹的画面抱有希望时,在不经意间雪花却落满了春的枝头,落在了本该草长莺飞的二月天里。江南早已是扑天盖地的春色,北方的草木却被漫天飞舞的雪花包裹着,南北别有一番韵味。
中午时分,雾蒙蒙的天空应天气预报的约定,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到底是春天了,雪花的身姿明显不再轻盈,里面已经蘸足了水份,手指是不敢触碰的,一不小心,便会以水珠的模样呈现在掌心,无力呵护,无法握住,只是疼惜她霎那间已无花容的短暂。雪花来时,声势浩大,满天皆是,自由任性,没有固定的路线,没有必须的模式,给已有春天味道的世界一段暂时安静和素简的时光。
雪飘满了半空,也仅只是在半空,才能成为雪的舞台,落在地面上的是雨,落在草木上的是晶莹的露珠。落在春天里的雪,生命竟是如此仓促,仓促到来不及看清,也是如此经不起相伴,经不起忽略。
我望着茫茫的四周,不禁想和雪来一次掏心掏肺的对白,看是否能把短暂的相逢用语言留住。
我问雪:你为何才来?
雪说:经不起等待的东西往往会被世人忽略。
我问雪:生命如此匆匆,你难道不会难过吗?
雪说:生命的长度可以不用时间去度量,但生命的精彩从来就是活出特色,活成极致。
我问雪:错过了冬,你难道不会遗憾吗?
雪说:错过,因为缘份太浅,遇见的,才应该好好珍惜。
我问雪:你为何来去匆匆?
雪说:昙花一现总是刻骨铭心,百看不厌从来都是谎言。
我问雪:你来去将自何处?
雪说: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二月里的雪,生命短得来不及抽一支烟,却表现出无所畏惧的从容和淡定。枝头上的雪,明知走错了季节,却依旧能够无怨无悔地珍惜眼前。
虽然感受到了雪的若有若无,总还落下了稍许的惋惜,连梦中似乎都在叹气。一觉醒来,推开窗户,雪的清香扑面而来,认真张望,草木的枝头紧紧裹上了一层寒霜,地面上也铺成了白色。是雪,是雪,我有些激动,二月的枝头还是挂上了雪花。这样的场景,最适合外面走走,有些美好转瞬即逝,只须紧紧把握,才能减少错过的遗憾。
不必洗漱,赶快跑向院子中,此景此情,只须用心感受,即使朋友圈里再多的风光秀丽,也比不上一次真切的身临其境。天空是蒙蒙的雪,地上还是蒙蒙的雪,极目望去,根本分不清天地,也无须分清。抬头,高大的树木上看不出春天的影子,全部让冰霜占满了枝头,不知是冰霜爱上了树木的躯干,还是树木贪恋冰霜的一尘不染,冰霜与树木的枝杆紧紧相拥,成就了这一刻的盛世繁华。也许,早起的鸟儿们也在沉醉,不忍心破坏这难得的童话世界,枝头上并没有动过的痕迹,宁静成为此刻的主角。突发其想,觉得霜雪纷纷下,人也满身霜是个不错的画面,于是,双手推动树杆,冰霜与枝杆完美的吻合,对我的力不从心用尽了嘲笑,我也为自己的贪念和无知而羞愧,这样的美景,最好的留存方式是记忆。
出得门去,看见田地里的麦苗也被雪覆盖着,偶尔还会露出半截绿叶。为了等待飞雪的滋润,已经历了一个冬季的翘首,终于迎来了喜悦的相逢。虽然雪花只是二月里的过客,但对于整装待发的麦苗,也有说不尽的感动和感恩。干涸了一个冬季,眼巴巴地等了一个冬季,如饥似渴地来一回饱饮,无不是最好的享受,也是丰收的预兆。二月里的雪,没有二月里的雨好听,但同样会给耕地给予充足的水份,也会给田地的主人带去难以抑制的兴奋。拥有肥沃的土地,拥有足够养份的良田,便可以拥有一年的满足和惬意。
高处不胜寒,太高太远的风景只能让人仰望,无法靠近和占有。于是,走近旁边的一株桃树,想看个仔细,春天和冬天倒底谁更多些。站远了看,的确是冬天,每个枝头都是雪花的领地,也妖娆成桃树固有的形状,只是更加丰满,枝枝丫丫各自独立而又互相重叠,似幅水墨画而有透着灵性。轻轻地剥去覆着的冰霜,春天分明地露了出来,桃枝泛着隐隐的绿,枝节处已初具花苞,不知是惧怕寒冷还是羞于雪花的冰清玉洁,依旧紧紧在缩在一起。于是,我笑着对桃花说:
二月琼花飞满天,盛世繁华裹山川。
夭桃不敢争高下,暂与清风一道眠。
桃花却道:
不与琼花一道开,皆因春意未全回。
何须雪里争高下,自伴东风枝上来。
我明白,桃花与雪花只是在各自意义上开成极致,并没有争夺名利的心思,世间万物,都是人把自己一厢情愿的揣测强加于它们的身上。
再看看草坪上舒坦成冰床的雪花,无需摆什么造型,只是最大限度地伸展成最好的样子,静静地切着草芽,无须考虑不小心的滑落。路面上的雪,已是雪水的融合物,脚踩在上面,听不见咯吱的节奏,只有扑通的回音。我知道,不到半天的功夫,雪花就会化成水,最后连水也将被蒸发掉。
二月的雪花,是难得的美丽,错过,又是一季。有人曾经问过,一年之中那个季节最好?我以为,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特色,都有别样的风光,只要抱有欣赏的目光,每天也会有新的发现。就像人生,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势力,同样也有不一样的迷茫,只要不去抱怨,就像枝头的雪,霎那间也要成就一刻的精彩,那是活成极致。
二月的雪花,注定了生命的仓促,二月里的雪花,注定了别离的惆怅,二月的雪花,注定了春天的起步,二月的雪花,开启了丰收的模式。二月的雪花,将会带来声势浩大的百花齐放。二月的雪,是对冬天的告别,是对春天的启动,是终结也是出发,是希望也是收获,不由随口吟出:
错季琼芳缓缓来,意违王母下瑶台。
穿枝绕树风流尽,羞得春花不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