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我的母亲(散文)
我的母亲罗淑珍现年75岁。身体状况还算健康精神状态良好,脚手依然勤快麻利。只是不知从何时起,画家刘文西笔下那种陕北老人面部特有的沟壑纵横式皱纹却已悄悄的爬满了母亲的脸?使得母亲在如今这个社会现状下(中国人越来越显得年轻)却显苍桑苍老了许多!
妻子时常背地里悄悄问我“咱妈比我娘家妈小四、五岁呢么,咋看起来比我妈老的多?脸上的皱纹咋那么深呢?”她哪里知道母亲一生的经历是如何的多灾多难?坎坷多变呢……
母亲娘家在宁夏固原市原州区和泉村。
共有姊妹四人,两个姐姐一个哥哥。至今,她只是知道自己出生于1949年8月中的某一天。由于父母亲在她三、四岁那两年间相继离世,家也随之破碎。两位年长的姐姐也被迫过早的出嫁,她跟随着比她大十几岁远嫁陕西省的大姐来到陕西省礼泉县大张寨村,从此这里也就成了她的家。二姐出嫁于固原市本地区,比他大了十岁的哥哥,从虚岁十四岁起就早早的撑起了这个已经是名存实亡的家了。
失去父母的孩子,谁还会记得她的具体生日呢?母亲后来也只能从大姐口中得知个大概时间,现在母亲的生日8月8日还是那年全国普查人口办理第一代身份证时,是村里当时登记者乱写而已。
我记得在上小学时,母亲就常对我和哥哥说:“娃,你俩一定要听话,好好念书。妈今辈子想念书却没人供呀。你俩个将来把书念成了,就给妈把气争了……”。后来从母亲零星的话语中逐渐知道,母亲当年寄人篱下的成长过程却也是充满着辛酸与艰难。
虽然是在自己大姐家里,在上有婆婆下有兄弟的家庭里,在她们那个年代媳妇儿基本上是没有发言权的,只有孝敬父母尊重丈夫和兄弟的责任及义务。何况还带着一个相依为命四岁小妹的外地女人?大姐当时只有一个心愿:只要人家能接受她这个妹妹养活这个妹妹,啥亏她都背,啥苦她都受……
就在母亲到了上学年龄时,虽然是经过家里那个婆婆和大姨伯的同意,母亲却也只念了大概是几个礼拜的书吧。听母亲说她当时也只是仅仅在学写字,那弟弟即我叫二伯的那个人整天向她母亲及哥哥念叨着一句“我们家里咋能养个闲人呢?”
就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彻底的剥夺了母亲上学的权利。虽然是经过学校里老师多次同家里的座谈,最终还是在那个二伯的坚持下,学校里老师也就放弃了。听母亲说,每当她的一年级那个班主任老师碰到了她时总是在说“唉,可惜这个娃了,是个念书的料”。
那个时候,我的大姨哥已经有两岁多了吧。母亲从此就担负起帮大姐照看孩子的任务,同时在家里也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了。这也正随了那个二伯的心愿:家里再也不会养个闲人了……
在我幼小的记忆里,未上学时,父亲在兴平造纸厂当工人,母亲则整天参加着生产队里的劳动挣着工分。一天里仅仅在散工以后才可以见到母亲,她在匆匆吃过晚饭后又拿着点工本去生产队里保管室门前点工员那里去点工。那时候母亲身体是很好的,在我印象中她好像根本不知道累似的整天不是在劳动就是在点工。我同哥哥那时除过呆在奶奶的房间外,大部分时间都会同我们一般年龄的孩子们在村里的士街道上以我们那时的方式疯跑、疯玩、整天弄的跟土贼似的。
记得在我们上小学三、四年级时(约1983至1984年),母亲却病了。据说当时是得了胃病,人整天不想吃饭一吃就呕吐,那么样一个健康的人仅仅只有半年时间就瘦得不成了人形。那时候母亲也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呀,她不得不在父亲的安排下住进了兴平县医院。
家里也就剩下了我们兄妹三人,妹妹那时刚刚上一年级。原本是被安排在奶奶家里吃饭,但好多时候却是哥哥自己在家里给我们学着做东西吃(和奶奶住两个院子)。至今还记得,那次我和妹妹想吃玉米粒炒的豆豆,哥哥就在早晨四点多叫醒了我,一个烧锅一个用案板上扫面用的小扫把在锅里搅动玉米粒。那天,我们都很净嘴,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我们都美美的吃了一饱玉米豆豆。在上课期间每个人都暗自捂住肚子忍着因吃玉米豆豆带来的疼痛,等放学回家后才发现我们俩早上在煤油灯下炒的玉米豆豆竟然还是白茬茬的没上一点火色根本就没有炒熟,怪不得吃得我们肚子生疼。
母亲终于出院了!在我们儿时的心里就理解为母亲病好了,经过医生的治疗母亲就像原来一样健康,会同我们姊妹三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会像以前一样劳动,一样为我们缝衣做饭。
可是,虽然经过一个多月的住院,母亲的脸色依然苍白,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似乎比以前看起来能胖一些。
当妹妹第一眼看见站在院子里母亲时,禁不住“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音,然后飞奔着扑进了母亲的怀里。我俩只是远远的看着也不近前,母亲一只手拥着妹妹,一只手示意着我俩过来。当我俩近前时,他先摸摸哥哥的头又摸摸我的头,满含泪水的说着“看把我三个娃可怜的……”
从此母亲成了真正的病人。
那次从医院回来,带回了好些草药。母亲每天按时煎熬,按时喝药,同时也给我们按时做着饭。身体稍好以后,也时不时的去自留地里干活(那时已经是拉牛散社承包责任制的时候了)。我们三人只要放学能吃到母亲做的饭就异常的高兴,就认为母亲的病应该是彻底的好了。
那些年的事我基本上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母亲断断续续的病着和我们三个共同的心愿:希望着母亲早一天好起来!那时,每当晚上睡觉前,母亲的胃就疼了起了,直疼得她满头的汗珠,在炕上栽来倒去,吓得妹妹直哭,看得我俩心疼。我们兄妹三人都流着泪在妈妈的示意下轮流着给母亲揉着肚子以缓解她的疼痛,这个法子也真起到了作用,母亲就欣慰的看着我们有了笑意。
母亲就这样一直看着病,但依然还是病着,她那几年就算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一位病人。直到我上初一的第二学期,母亲又住进了医院而且比上一次要严重的多,据后来母亲对我们说那次村里好些看望她的人都说她活不成了……
用当时村里一位老人的话说:母亲好人是有救身的。当年在兴平县医院诊断胃上可能有肿瘤,就准备上手术室时,西安交大医院的一位女教授来兴平医院会诊为母亲诊断了一下。她很轻松的说道:“这病人是腹膜炎,不必要做手术”接着又问“谁让做手术的……”一脸的愠怒表情。最后还是她给开了处方,正所谓对症下药,母亲在她所开药物的治疗下竟奇迹般地好了。时至今日,我们兄妹三人还一直在心里记得这个没见过面的女教授,感激着她救了母亲一命。
母亲病好了以后立刻就恢复到她那辛勤的劳作中,干完家里活就去干地里的活。
在我上高一时,父亲停薪留职回家搞养殖业,母亲又同父亲一起去为了发家致富又去拼搏。虽然是最后的结局不太尽人意,力却没少出苦也没少受,但母亲从未埋怨过父亲,依然是继续干着她的家务和地里活。
1995年我们都成家以后,父母将我们都分了家让我们各自为家庭去奋斗。那几年是我们家最困难之时,我和哥哥都过得经济拮据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有能力去照顾父母的生活呢?还好,父母那时年纪还不是太老,种点庄稼,母亲每年也养一两头猪或羊来改善一下经济,还算过得去。那时,我们去父母那里都不会太久的逗留,就急匆匆的为了生计而去奔波。
我至今仍然记得每次去时,母亲常对我和哥哥讲的一句话“娃,快都好好挣钱、攒钱,看啥时候能跟人一样?不叫人看笑话”。
一直到2007年以后,我和哥哥才渐渐的在经济上有了点眉眼。哥哥那年盖上房时没有承包出去,母亲和父亲就一直在帮忙过着沙子和干些零活。我2008年在同学的帮助下也去工地承包了些刷白活去干,也就是从那以后母亲和父亲的脸上才慢慢的有了笑容。我在2013年也将自家房子建成,母亲也就是从那以后再没有操心我们各自的生活了,如今我就是向她老人家诉说着我家里有些事情时,她听完后不再象以前那样给我说应该这样或那样?只是说:“你们的事情你看着办吧,妈现在不管了……”我也为母亲的豁达心态而高兴。
现在虽然父亲已经是离开我们六年了。但母亲的一切情况还算可以,只是她依然住在同父亲当年住的那个院子里。任凭我同妻磨破嘴皮,她总会以各种理由拒绝着不同我们一起过。我那时理解为她老人家怕同我们住在一起嫌矛盾多吧?去年冬季我同妻住在了咸阳,我又去对母亲说“妈,这回你搬我那边去,一个人也自甶么!室内也有监控,咱们也可以在监控上说话,你的一切我也能看见么”
母亲却又道“那我万一人有点不舒服了咋办?你又不得回来?我还不如住这边离你哥近些”
我顿时无语……
唉,从那以后我便决定不再强求于母亲。作为儿子,我为她准备好一切生活用品及家里老人所有常备药品。在她健康允许的情况下只愿她在安度晚年的岁月中,过得舒心就行。
还有就是,我同妻子只要有时间就常回家看看,一定让母亲过一个幸福的晚年!
2023年3月4号晚于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