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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绿野】套狼记(纪实小说)


作者:一渔夫 探花,15118.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296发表时间:2023-03-08 09:37:22

——如今,网房子除了我以外,能喘气的还有黑子和四眼两只看家狗。
   这天早晨,渔民随着马爬犁队离开了东大泡子,如今留在卧牛河畔的我主要任务是看守好网房子,等刚刚离开的那些打鱼人再次回来时,好有一个暖屋子。此外让我顺便照看一下网房子西南角三个用柳条编的鱼囤。这不奇怪,东大泡子四周除了这座孤零零的网房子外,方圆百十余里再见不到一缕烟火,从没想过有人前来偷鱼。因此,我的主要任务是烧好网房子,而不是看好鱼囤里的冻鱼。
   北方冬天的夜晚,寒冷而漫长。马蹄表时针刚跑过下午三点半,网房子已经暗下来。我走出网房子,到院子抱些柞桦木柈子,迎着凛冽的西北风向网房子走去,身边跟随黑子、四眼两只看家狗。对面淡蓝色柴烟刚从烟囱里钻出来,立刻被呼啸的西北风刮倒了,吹散了,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回到屋里,我把怀里的柈子放在火炉旁,随后从干粮筐里掏了两个苞米面窝窝头,扔给守候在门外的黑子和四眼。它俩当然也有它们的任务:在门外帮我一起看好网房子和三个柳条囤里的冻鱼。我必须把这两条看家狗喂饱,别冻坏了,以跟我一起看好网房子。看两只看家狗叼着食物钻进狗窝,我才返回网房子没随手划根火柴,把长条桌上的马灯点亮,随后才躺在床上,继续看书。文我每次出来打鱼,麻袋里不仅装着行李和两件换洗的衣服和基本小说。这次20带的是本苏联作家比安基的《森林报》。这次,可我们这次,每天在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大泡子上攛冰窟窿,下网捕鱼,直到天色蒙蒙黑了,才从冰湖上返回网房子。吃过晚饭,本想借着油灯看几页书再躺下睡觉,可劳累一天的那些打鱼人吃过饭就一个跟个地钻进了被窝,很快响起呼噜声,我只好把油灯吹灭,钻进被窝里。现在,那些打鱼人都离开了网房子,我有了大量阅读时间,每天简单对付一口吃的,随后心安理地躺在床上看书。这是一本很好看的书,不仅写了一群大汉(麋鹿)在森林里打群架的故事,还有大搬家的候鸟,以及狡猾的狐狸,可爱的小野兔,当然也少不了喜欢耍阴招的狼……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西北风捎来远处卧牛河边一阵狼嚎,守候在门外的两个忠诚哨兵——黑子和四眼立刻发出警告,“汪汪”地狂吠不已。听见一阵狗叫,以为会像以前那样,狗吠声很快就能把狼嚎镇压下去。而这天那群狼不肯示弱,网房子外狼嚎狗吠搅在一起,打破这个特有的宁静,此起彼伏,互相威胁对方。这不过是老生常谈,早习以为常了。按以往的经验,一会儿狼嗥累了,自然会偃旗息鼓。到了那时,守候在门外两条看家狗也会停下愤怒的狂吠,随即网房子里那盏昏暗的油灯也吹灭了,整个世界都陷入漆黑的寂静里。不用搭理它们,我躺在床上继续看书。可这天晚上,可能我想错了第一次传来的狼嚎声,只是一只狼的领唱,随后响起狼群的大合唱,简直是四面楚歌。两条看家狗当然更是不肯示弱,不停地狂吠。这时,我再也躺不住了,放下手里捧的《森林报》,一轱辘爬起来,趴在玻璃窗前向外张望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现,只有呼啸的西北风夹裹着雪面子从窗外一阵阵地刮过,沙沙地扑打着窗棂。别说诡诈的黑色狼影,连个鬼影都没有。看来这个晚上,像以往任何一个夜晚一样,不过一场虚惊而已,于是我离开了玻璃窗,还朝门外“汪汪”乱叫的黑子、四眼喊了一声:“安静点,别乱叫!”谁知,听到主人的吆喝,它俩好像没听见一样,不但没安静下来,反而更来劲了,“汪——汪、汪”地离开了房门前,叫声中带着愤怒和威胁,好像要跟对面的对手进行一场生死决斗。听黑子、四眼的叫声,外面肯定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否则它俩不会这样愤怒不已。这会儿,我再无心看书了,竖起耳朵仔细谛听。外面好像真的来了不少“客人”,呼啸的西北风里夹杂着阵阵狼嚎,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
   我再次爬到玻璃窗前,睁大眼睛,瞭望外面灰蒙蒙的雪野。可仔细观察好一会,还是什么也没发现。这也难怪了,我一直喜欢躺在床上看书,致使眼睛已经近视了,稍远点的东西已经看不清楚了,张凤祥不止一次嘲笑我说:“你哪里像个打鱼郎啊,简直是一介书生!”别管他是善意嘲笑也好,俏皮挖苦也罢,一个人已经养成的习惯很难改变,别管这个拉网小队到哪里打鱼,随身总携带几本书,有点时间好躺在床上看几页,总比打扑克强多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翻过去了。现在,日历牌已经扯到第二年的二月,眼看快到年根了,忙碌而辛苦一冬的冬捕也终于结束了。拉网小队必须抓紧过年前最后的十几天时间,把我们在东大泡子捕捞的几万斤鱼运回村子,以安安稳稳地过个好年。为把囤里冻鱼尽快运回村子,队长从村子雇了十几挂马爬犁,每天都往返在捕鱼点和村子之间的路途上。马爬犁队沿着卧牛河行驶到几十里外的卧牛河口,在那里的网房子对付一夜,随后顺着黑龙江回到村子,要是比较顺利的话,一个往返需要四五天功夫。担心运输途中遭遇到什么不测,不仅每张爬犁有一名赶马的老板子,还配了一个押运人员。这样一来,东大泡子所有打鱼人自然都参与其中了,只留下我和张凤祥看守网房子。第一趟很顺利,五天后所有人员都回来了,惟有王永泉队长留在村子开会,张凤祥只好也加入押运队伍。当天,他们连夜把鱼装上马爬犁,在网房子里过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后,吃过早饭,我目送着马爬犁队伍渐渐远去了。才领着黑子、四眼朝孤零零的网房子走去。现在,方圆百十余里的荒野里,只有我一个人看守着网房子。白天还不觉得怎样。可是到了晚上,西北风从网房子上空呼啸地刮过,送来阵阵野狼的嚎叫,难免有点空落落的,胆颤颤的。好在拉网小队养的两只看家狗没随着马爬犁队伍离开东大泡子,多少还能帮我壮点胆。人们都说狗仗人势。其实在这样茫茫的旷野上,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狗也可以帮人仗胆啊!
   令人更想不到的是,马爬犁队离开网房子当天晚上,寂静荒野里就响起阵阵狼嚎,令黑子和四眼也扯着嗓子狂吠不已。原来网房子里住着十几名打鱼人,不仅人多势众,还有两杆猎枪,自然不把狼嚎当回事。即使后来张凤祥还在网房子,也不觉得远处的狼嚎有多么令人恐怖。如今情况确实有点不妙,门外两条看家狗不像原来那样理直气壮,好像它俩被人踩住爪子,或被门夹住,“嗷嗷”叫着退了回来。听外面的叫声,我知道事情有点不妙,赶紧趴到玻璃窗前向外面察看,立刻吓得我几乎叫喊起来:我的老天爷啊!透过玻璃窗,隐约发现旷野里出现一盏盏时隐时现的小绿灯笼。那鬼火一样闪烁的小绿灯,正是一双双狼的眼睛,我在黑林子已经领教过了。它们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呢?这群不速之客,难道还是我们在黑林子曾遭遇的那群野狼?不可能!狼群各自有它们各自领地,不会轻易闯进别人家的地盘。那么它们可能是东大泡子固有的一群狼,发现这里只有两条看家狗,想来吃顿狗肉吧?也可能……还没等我想清楚,身后突然响起“吱嘎”一声,随后一阵冷风刮了过来,第六感觉本能地提醒我:有个东西钻进进来啦!我仓皇地转身,结果一屁股坐下去,浑身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汗毛都竖起来了。仔细一看,差点没把我气得背过气去。也不知是外面的寒风,还是狗把房门扒开一条缝,随后黑子夹着尾巴随着一阵冷风钻进来,后面还跟着四眼,气得我朝它俩大喊一声:“滚出去!”它们好像没听见我的愤怒一样,低垂着脑袋,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不停地颤抖,可怜巴巴地看我一眼,随后一头钻进床铺下面,死活不肯再出来了。看见它们都吓得直拉尿,不用把它们弄出来到外面察看一下也清楚了,外面肯定来了很多狼,否则它俩不会吓成这副熊样。现在,我没工夫想那么多,必须把门赶紧关严实,别让外面的狼像黑子和四眼一样把门拉开,像那两条看家狗一样从外面钻进来。还没等我把门关好,事情已经发生了,眼看着一只家伙从门缝探头进来。这工夫,我来不及多想,本能地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力地死死把门靠住,硬把已经钻进来半截狼头顶了出去。这里人都说狼是铁脑袋、麻杆腿、豆腐腰。那家伙果然长着一颗铁脑袋,刚被我硬顶了出去,随即门板好像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的样子,响起“嘭”地一声。铁脑袋也不过是形容而已,难道它还想真想的把门撞个窟窿吗?它们简直是白日做梦!我随后从门旁摸起一根一米半多长的柞木棒子把房门死死地顶住。仅仅这样,还觉得有点不放心,又找了一根指头粗的网纲,把门把手和门框上一根大铁钉连续缠绕了几下,系了几个死扣,把门和门框牢牢地拴在一起,才觉得总算安全了,刚想松口气,一抬头看见我刚刚离开的玻璃窗,才知道那里还留下一个更大的漏洞,当时简直快把我忙昏了,只要狼把那玻璃撞破,钻进来可不是一只狼啊,很多狼随后会蜂拥而至,从外面跳进来。可用什么东西才能把那扇玻璃挡住呢?我转身一看,发现放着马灯的长条桌,赶紧把它搬到床铺上,把整个玻璃窗堵个严严实实。随后我看了一眼,又跳下床,把堆放在火炉旁的柞、桦木柈子一根根地顶在长条桌后,经过这样一份坚固,网房子简直像个固若金汤的堡垒一样,坚持到明天早晨肯定没问题了——要知道,狼是一种夜行动物,不等到天亮,它们也该返回森林里休息了,到了那次,再考虑下一步的对策。想不到狼群不肯这样善罢甘休,可能它们发现网房子附近没有站岗放哨的“士兵”,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围着网房子不停地大声嚎叫,跑来跑去,好像在欢庆它们终于占领了这里一样,而我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它们想跑尽情地跑吧,想叫尽情地叫好了。到了明天早晨,看你们还有什么章程?我躺在床上暗自盘算时,忽然听见一阵“咔嚓”声,吓得我立刻坐了起来:外面是什么声音?循着响声,找到门前,才发现好像有狼在门外啃门框子,可怕的“咔嚓”声一下下地从外面钻进来,似乎想啃断门框子。面对凶狠的狼群,是死是活,现在别人是指望不上了,一切只有我自己去选择了。求生本能,永远都是最大的本能,别管人还是动物几乎都是如此,我不可能躺在这里等待死神降临。
   平时,一些从不引起我注意的事不由得油然而生,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生活的小村庄,不仅有在黑龙江上划船打鱼的渔民,还有种庄稼的农民,每年到了庄稼成熟的秋天,农民开始磨镰准备收割了,山里的熊和野猪也趁着夜色下山收获庄稼。为了赶走那些不劳而获的家伙,等到天黑以后,看青人拎一面大铜锣,走几步敲打两下,以赶走下山偷庄稼的野兽。既然锣声能吓走熊和野猪,当然也能吓走狼了。但我们到东大泡子打拉网,不可能带一面铜锣吧!其实,这点事情并不难办,没有锣,不是还有盆,还有锅嘛!只要能敲出响声的东西,都可以试一试啊。我在网房子里寻找一圈,先看见门前油桶改制大铁炉子,随意敲打一下,响起“咣”地一声,这时,奇迹发生了,刚才还在屋外鬼哭狼嚎的声音顿时消失,恢复这里固有的宁静。不过,随我刚才敲打一下大铁炉,一股烟火随着钻出来,在屋里四处弥漫,呛得我不停地咳嗽起来。这种事,当然不可取。我继续寻找,不相信找不到一面“铜锣”啦!通道的尽头,放着一个收拾鱼的大铁盆。我随手拿起来,随着棍子“咣咣咣”地敲打,门外刚刚响起的狼嚎再次戛然而止,啃门框的“咔嚓”声也随着消失了,门外再次回复一片寂静。我一边敲打铁盆,一边悄悄地爬上床,透过窗缝朝外一看,随着外面声音消失,一盏盏小绿灯笼也次第熄灭了。
   这样一来,我更来劲了,使劲地敲打大铁盆,想把外面的狼群赶得更远一点。听外面安静下来,躲在床铺下面的黑子和四眼也前后钻了出来,扬起脖子,“汪汪”地狂吠起来,真是狗仗人势啊!想不到随着狗吠声,狼群活动声也再次活跃起来,随着鬼火似的绿灯笼也点亮了,门板再次响起“咣”地冲撞声,似乎想从外面冲进来。原来狼群不但没有离开不说,反而随着声声狗吠发起了一次次进攻。
   狗和狼本是一个老祖宗,但后来狗被人类饲养、驯化了,才从纯吃肉动物变成一种杂食动物。这样一来,它们的食物也有了保证,变得更忠诚它们的主人了,哪怕遇到自己的表兄弟——狼,也赶紧“汪汪”地叫着向主人汇报。而狼的主人只有它自己,变得更加孤僻、多疑、狡诈,也更加憎恨它们这个可恶的表亲,一心把这对叛徒除掉,才冒着危险,不顾一切地冲向网房子。想到这儿,我朝床下的黑子和四眼大喊一声:“滚回去!”不知道它们听懂了我的吆喝,还是狼嚎更有威慑力,两个家伙赶紧停止了狂叫,弓着脊背,耷拉这脑袋,夹起尾巴钻进床铺下面躲藏起来。看它们已经藏起来,我才使劲地敲打大铁盆,终于把嚣张的狼群镇压下去。就这样,我使劲地咣咣几下,随后停下听听门外的动静,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停下累得又酸又麻的手,竖起耳朵,仔细谛听外面:门外已是一片寂静,狼群的活动声已经被呼啸的西北风带走了,一个恐怖而难熬的夜晚终于过去了,朝东那扇玻璃窗已经镀上一层蒙蒙的灰色——天终于亮了,门外一片静寂。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派黑子和四眼先出去打探一下情况,看看狼群离开没有?两条看家狗已经忘记昨夜发生的情况,我刚把房门拉开,它们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在网房子前的空地上撒着欢,互相追逐着。见屋外平安无事,我才走了出去,围着网房子查看一圈,除了门框留下几处啃过的痕外,没发现更多企图攻击网房子的苗头,更多狼的爪印全向网房子西南角跑去。到了跟前才明白狼群来到这里真正原因,一时令人哭笑不得。原来它们并不是一群明火执仗的强盗,而是一群偷鱼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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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北方冬天的夜晚,寒冷而漫长。渔民随着马爬犁队离开了东大泡子,如今留在卧牛河畔的“我”主要任务是看守好网房子,等刚刚离开的那些打鱼人再次回来时,好有一个暖屋子。寂静荒野里就响起阵阵狼嚎,令黑子和四眼也扯着嗓子狂吠不已。狼群不但没有离开,反而随着声声狗吠发起了一次次进攻。在与狼群惊心动魄的较量过程中,最终使“我”明白了,狼是一种最团结的野兽,而且报复心也特别强,狼群最大的优势就是它们的团结,也只有这样的团结精神,才能使它们无敌于天下,勇往直前,战胜一切对手。我不由得暗暗地想:那是一种多么可贵的狼的精神啊!其它动物所缺少的,恰恰是狼群这种可贵的团结精神!语言简洁凝练,故事曲折连环,刻画细腻生动,结构完整妥帖,主题明确集中。万物皆有灵性,给人以心灵震撼;团结就是力量,给人以思维教化。佳作荐阅,问好作者,祝福创作愉快,健康永远。【编辑林科】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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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心        2023-03-09 17:12:56
  想到古人不鱼而渔,不为钓鱼而垂钓,一杆烟雨一蓑翁,只钓沧浪,是怎样的大情怀!给一渔夫点赞了,加油!
秋心如水
2 楼        文友:雪落黄河边        2023-03-11 05:45:59
  欣赏老师佳作!感谢赐稿支持!祝写作快乐!
雪花飘落黄河边,融入笔中写华年。
3 楼        文友:心契相依        2023-03-19 13:39:58
  谁在唱狼爱上羊,永远都是狼在吃羊哈哈????点赞感谢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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