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鲁·情】金色的温暖(散文)
春节期间,人们沉浸在走亲访友的喜悦之中。时至七九,鲁北平原的冬天依然保持着威严的冷色调。近春的阳光不顾冬天的指令,亲昵地抚摸着每一张相逢的笑脸。
徒骇河畔,细长的柳条稍微泛黄,沉浸在悠闲自在的微风里,仿佛一道道密密的门帘。灵动的鸟雀,游乐其中,或嬉笑着追逐打闹,或独居高枝轻吟浅唱。长长的徒骇河大桥,车水马龙。桥下,有砸冰钓鱼者,有滑冰寻乐者,连枯黄了一个季节的芦苇,都满怀欣喜地相互打着招呼。
“救命啊!救命啊!”一声紧接着一声的呼喊,平地惊雷一样骤然而起,所有的宁静瞬间破碎不堪。车流中道而止,人们慌乱地从四面八方涌向徒骇河。
冰冷的徒骇河,凛然而严厉,无视风儿的呼唤,还保持着冬天固有的冷酷无情。河中央,一个面如土色的男孩下半身已浸入水里,上半身还卡在冰窟窿里,难以动弹。棉衣已经湿透,嘴唇青紫,还不住地打着哆嗦。随着聚拢的人越来越多,在七嘴八舌地安慰中,男孩的情绪逐渐平静,不再苦苦哀嚎。据目击者说,男孩自由滑冰时,不慎掉进冰窟窿。俗话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冻。这孩子小不懂事儿,没有安全意识,难道家长也不懂嘛,不好好教育孩子,这么冷的天,多么危险啊。
议论纷纷的声音里,难免有些埋怨。我想,家长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事情吧,毕竟孩子们都是带腿的,下一秒去哪里玩,自己也不知道吧。
焦急的人们站了一层又一层,大家一边打电话报警寻求救援,一边焦急地商量营救对策。
为了确保孩子安全,附近村里的一中年男子开车回家拿来长长的粗绳索,倆人各牵一头,从徒骇河大桥绕到对岸,行进至孩子落水处,让孩子尽量将腋窝卡住绳索,避免冰窟窿破裂造成下沉的危险。
一名休假大学生不惧危险,率先自告奋勇,双手拿着木板伏冰爬行。由于河中部分冰层薄,处于冰水混融状态,不足以承重,他也随着断裂的冰层落入水中。幸好有安全绳,众人把浑身湿透的他拉回河岸。他冻得瑟瑟发抖,还坚持要再试一次。鉴于河面情况,这种方法肯定是徒劳无益的。人们阻止了他,并立即驱车送他回家。小伙子遗憾地看看河里的孩子,担忧地说:“得想办法抓紧营救,河水太凉了,我这么一会儿都是透心凉,孩子这么长时间了,肯定快撑不住了。”
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断有人提出方案,又不断有人否定。有人拿着手机,不断地拨打电话,有人不住地回头看着远处的大路,有人说按时间算,救援队快到了。一张张焦虑不安的面孔,映趁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来!我在徒骇河边长大,会游泳!”人群外,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随着车停门开,一名警察脱掉棉衣,披上火红色的救生衣,飞身跃入冰水中。冰屑与水花一起四溅,好像观音菩萨端坐的那朵莲花。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屏息凝神注视着敏捷的他。
他是郑路镇派出所的一名辅警,今天休班在家,在微信群里看到信息特意赶来。由于部分冰层坚硬,无法前行,他被困在距离被困人还有四五米的地方。随着他的停止,我的心也咯噔一下。一秒,两秒,忽然他举起手臂,毫不犹豫地挥动胳膊,一边砸冰,一边砥砺奋进。他,左胳膊抡起,落下;右胳膊抡起,落下,一片片冰层四下败退,一片片水花飞跃而起,像是春节期间绽放在黑夜的烟花。起起落落的每一条弧线都迅猛而美丽,仿佛那是鼓乡人抡起的鼓槌,演绎着千年麦丘共同的心音。
一下,两下,三下……人们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高庆涛的手臂,仿佛那是一道金线。他面前的冰层在拳头的挥舞下,裂开,后退。一片,两片,三片……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经九寒冰在一名人民警察火热的心里啥玩意儿也不是。无敌的铁拳下,片片坚冰似乎是无名蝼蚁,转瞬间碎骨粉身。
近了,更近了,当希望之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细心人才会发现他的动作越来越吃力,但是砸下去的力道却越来越稳准狠。
河岸上,有的人圆溜溜的眼珠子似乎快瞪出来了,也不在意;有的人张大的嘴巴,似乎忘记了逼人的寒气;有的人伸着长长的脖子,似乎忘记了呼吸……
忽然,掌声雷动,群情激昂,喊声震天。“好!好!好!”那道火焰一样的光亮,猛地一伸手,抓住了几乎一动不能动的落水孩子,转身,奋力往回游。激动不已的人们齐心协力拉动粗长的绳索,将几乎冻僵的孩子送上救护车。
冰冷的河水顺着他的裤脚流淌,上衣开始僵硬。他,望着救出来的孩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向着自己的车走去。
他的双手指尖滴落着红色,“血!他的手流血了!”一声惊呼,人们的视线刷地转移到他的手上。一道道刺眼的伤口,宛如利刃剜割一样。鲜红的斑斑血迹,滴落在徒骇河畔,也滴落在人们的心里。“快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有人拉着他,他笑了笑,回复到:“没事儿!这点儿伤,我回家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就好。”“不行,伤口太深了,必须去医院看看。”“对啊!去医院吧,我们不能让英雄流汗流血再流泪!”在人们的劝说和强烈要求下,他只得遂了大家的心意。
夕阳的余晖,为他的警服镀上了一层金黄金黄的亮光。那光把他的身影慢慢拉长,逐渐高大威猛起来,最后以影子的方式渗透在这片柳色轻灵的徒骇河畔。太阳落下地平线,那个刻骨铭心的故事猛地扎根向下,深深地烙刻在这片冬末春初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