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暖】心若向阳花自开(散文)
时值春天,街道两边的香樟树泛起绿意,南盘江畔的柳絮被风吹得肆意乱钻,成群的鸟儿聚集在东风东路上的一排冬青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太多鸟粪污染路面,环卫工不时地用长竹竿轻轻地吆喝着,试图赶走,可鸟儿越发飞跳到最高处,让环卫工望鸟兴叹。偶路过,肩膀或衣服上有滴落的鸟粪或是残渣。尽管这样,人们还是喜欢它们,至少它们让这座城市充满了生机与动感。
日子在这种平淡中悄悄度过。一年多了,我好像每天都会在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时间上遇到她,她身着一身干净板正的制服,头发编成细辫盘在脑后,干净利落。走近了细看,她有一张好看的脸蛋,纹绣过的眉眼像一副画,细致而漂亮。时间长了,我们像很熟的老朋友一样,遇上了会默契地招招手,点头问好,然后微微一笑很倾城。有时还会讲上几句问候的话语。我每天会特别关注她,她走路急而快,但是步伐又特别轻快,说话软软糯糯很好听!一段时间,我特别喜欢这个时刻,因为能遇上她。
就连六岁的二宝才见过那么一次,拿她当作榜样来比对我:“那位姐姐真好看,说话也好听。妈妈,你能不能也像那位姐姐,做个可爱的妈妈!”于是对她愈加地崇拜与欣赏。
春天来了,美好的季节因新冠疫情死灰复燃而变得异常严峻,“针尖大的窟窿能漏过斗大的风。”每个人不能置身事外,全家只能闲置在家。听着外面怒吼的寒风,只能透过窗子欣赏外面的风景,心却早已蹦跶出封闭的窗口,飞向春天里了。
妈妈,我们家门口的那棵树为什么还没发芽,旁边的那些树都长出嫩叶了。顺着二宝的小手,我果真看到正对着我家的这棵香樟树像没睡醒一样还在沉睡着。都栽上三年了,还像一棵老疙瘩树,不会长不会动的。
也许是我们那个年代吃的苦太多了。从大宝出生、上学、至目前毕业,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我力所能及地让他用最好,穿最好的。殊不知,惯子如害子。不知不觉中,大宝好吃懒做,好逸恶劳,今年都快二十岁的人了,大事做不了,小事不想做,名义上每天在家复习功课,欲参加各种国考,实则背开大人就开始玩游戏。劝不了止不停的。晚上不想睡,早上不想起。我与老山东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一个好办法来。但是我相信,言传身教胜过一切。
三年疫情终于解封,时间却不知不觉到了春末,门前的那排香樟树枝繁叶茂,油亮碧绿。可唯独正对我家门口那棵,发出几个卷着圈的小黄叶。我叫上二宝,拿了一把花锄,打算给这种树松松土、施些肥料。刚刨开一条小沟,锄头勾住了一角黑色的塑料块。再刨,原来是在栽种香樟树的时候,园林工图省事,忘了把包裹在树根上的营养塑料袋扯掉了。香樟经过三年的生长,白生生的根系全蜷缩在了厚厚的塑料袋子里面,伸长不开,难怪树长不大,枝叶长不开。
二宝上楼,把睡懒觉的大宝叫下楼来。到底是年轻人,力大,他把整棵香樟树连根带土抱离开来。我快速把树根上的黑色塑料包装袋扯了出来,在坑里又加上一些营养肥,大宝把树根圆圆正正地摆放在树坑里,我把土回填上,再踩实了。细心的大宝找来三根木棒,做成一个支架把树固定好。二宝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浇上,树翻栽好了。二宝在我面前松了一大口气,问,这棵树能追上其他树吗?我说,能,它的根系繁多发达,又施了肥,一旦扎下根,很快就能追上甚至能超过它们。二宝听后、开心地笑了,满脸阳光。
下午,带着两个儿子到店里帮忙。洗车店没受疫情影响,生意依旧红火。门口停着几辆没洗的车。瞧,又来了一辆!老山东连忙扔下手里喷枪,去招揽生意。大宝换了双雨鞋,捡起了地上的喷枪,开始洗车。有大宝在,我假装身体不舒服。果然他不让我上手洗车,怕我累着。还说,妈,只要有我在,就不用你动手。我享受着儿子给我的优待,悠闲地带着二宝在店里面玩耍。正玩得高兴,外面传来争吵声。我透过窗向外看去,隐约中看见一时尚女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擦车的大姐。我竖起耳朵听着。只听见时尚女恶狠狠地训着:“你个老女人,你会擦车不!看把我车擦的,我可是出了钱的。今天擦不干净你用舌头也得给我添干净!”来店里帮忙的大姐一迭声地赔礼作揖:“姑奶奶,你消消气。哪里不干净我再给你擦……”“你看看你,穿得破衣烂裳的,又臭又脏,我还担心你不但擦不干净我的车,还把病毒带到我车里。”时尚女尖着嗓子吼道。以为得罪了上帝,大姐慌乱地不知所措。
我牵着二宝跑了出去,“不好意思,让我看看你的车!”
待时尚女转过身,“啊,是你!”
“是你!”我俩同时发声。想上前却又无故地同时退后了一步。她就是我每天上班特别想遇到那位美眉,只是眼下那张好看的脸已扭曲变形,纹绣过的眉眼丑陋厌恶,那牵强的笑容像纸一样糊在脸上。
“这店——”
“我家的!”
“那老女人——”
“我大姐!”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大姐!”
“迟了!开上你的车,滚!”
“啊……!”
当着那个女人的面,我告诉老山东与大宝,以后这辆车不允许来我家洗。多大个上帝,心都没有,配当上帝么。
两个儿子看我如此,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
这件事后,我不再走那条路,也不想再遇上那个人。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却万里挑一。
洗车看似简单,实际干一天,累得浑身疼。大姐高个,偏胖,方脸翘鼻,眼睑下垂浮肿,黝黑的皮肤,手上布满老茧。才五十岁上下,却好像是六十好几的人。大姐洗起车来麻利、仔细,一个顶俩。她三十五岁守寡,带着五个孩子生活。风里雨里,田间地头,一个人起早贪黑没落下农活,把五个孩子照顾得健康成器,还省吃俭用建好了三层楼房。现如今五个孩子成家立业了,她倒好像成为那个多余的人。一母能养十儿,十儿难养一母。我见识过她那如狼的儿媳,来店里厉声呵斥大姐,逼着她回家当白娃子。大姐不想回去让儿子们两头受夹,选择默默隐忍。看她泪流满面,我无语安慰。人不能被生活打倒,反倒被亲人的伤害击垮。还好在店里,大宝与老山东待她如亲人一样,让她心暧如春。
三个月后,大宝在店里能独当一面,老山东把洗车店交给他全权管理。看着大宝日渐晒黑的脸庞,我相信,有一颗善良的心和一双勤劳的手,他以后的路一定会走得踏实而稳健,洗车店在他手里一定会越来越红火。
进入夏天了,真好!上班时看见门前的那棵香樟树萌发出浓密的蘖,墨绿的叶片饱满欲滴,枝条粗大壮实。路过南盘江畔,有垂钓的老人打着遮阳伞在树下静候,眼睛紧盯着红色的漂线,就等鱼儿上钩。江面上不时有一、两只野鸭子在水平上悠闲地翻着跟头。岸边,有学生拿着书在绿荫下诵读。
日子如水悄悄流逝,阴暗的日子终于过去。渐渐明白,真正能够治愈心灵的,从来都不是时间,只要内心不慌不乱,连世界都难影响你。